“哼,你就糊弄人吧,要是真想你三姐我与你姐夫的话,看花灯那日怎么又推辞着不过来。”随着这娇嗔声响起,书房口出现了一个容貌秀丽的贵妇。
白纪氏由着两心腹大丫鬟搀扶着,边护着隆起的腹部,边缓步朝书房内行来。
“外面雪大路滑的,夫人怎么赶过来了,为夫不是让人去传话说,晚些会带长哲过来看你嘛,夫人你这般冒雪过来,多危险啊。”白宁钰见白纪氏过来,忙起身走到白纪氏身边,搂着白纪氏坐到那专门为白纪氏置办的软榻上。
早些时候,自己公务忙的没时间去后院时,夫人便会送些补身体的汤水过来,之后安静的在书房陪自己,安排好杂事……陪着自己用完晚膳后,才会返回后院。
不过近来因为夫人快临产,加之天气又不太好,自己都尽可能抽空去后院,免得夫人来回跑,这雪天路滑,有个万一就不得了!
“就是!三姐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得改改,看弟弟我有什么可急的,怎么能拿你自己和小外甥安全冒险。”纪长哲也认同的看着白纪氏道,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怎么还能如此心大呢。
“放心,我带足了人过来的,在来前还让嬷嬷安排小厮们重新清扫了遍游廊与青石路,才不是因一时脑热,便什么也不顾就跑过来的。”白纪氏调整好坐姿,才抬头对着面前两个关心自己的男人道。
这是她成婚多年来第一个孩子,她比任何人都重视,怎么可能会让他(她)受到伤害。
要不是这倒霉弟弟太不听话,再之他那又跑去了一堆麻烦人,她也想静心的在后院等着便好。
可一听下面人回禀舅老爷到了,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在胡思乱想,总担心他是否被人欺负了,不然怎么前几日怎么喊也喊不来的人,今日突然冒雪连夜赶来?
长哲可是她们纪家的独苗苗,在大姐、二姐留居京都,没法第一时间看顾长哲时,自己就得承担起照顾好他的责任。
“行了,长哲你先别说我了,讲讲你遇到了何事?急的连明早过来都不行,非要连夜过来?”眼见夫君和幼弟还准备继续絮叨,白纪氏连忙将话头转向纪长哲。
白宁钰见此也放弃了继续规劝夫人,以夫人最近那多变的脾气,逆着她意唠叨只能事得其反,还不如自己之后与纪嬷嬷多盯着她些。
所以,夫妻俩目光一致的看向纪长哲,示意纪长哲有事快讲,他们洗耳恭听着呢。
突然被一致对外了的纪长哲,懵了一下后,才讨好的扯了扯嘴角笑道:“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弟我听孙太医讲淮州那今年也降了几场大雪,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便过来找姐夫问问情况”。
听闻是因公务方面的事找夫君,白纪氏便没再出声,安静的好似自己不在一般。
白宁钰闻言目光十分欣慰,以前不务正业,爱逛青楼斗蛐蛐的小舅子,这才不过在自己手下呆了三年,就敏锐的从别人的三言两语,探寻到了不对劲点。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岳父膝下的几个儿女,都是花了一番心想教养的,哪怕是看似最纨绔的长哲,真用心办事起来,是不会输给京都城里那些青年才俊。
欣慰不过一瞬,马上又为纪长哲所问之事皱起了眉头,长叹了口气才开口道:“没错,前几日北面各大州城收到急件,淮南两岸各大主城连下数日大雪,越靠近北边风雪越大”。
“连淮南两岸都受风雪困扰,那咱们营州又该如何?这可马上就要春耕了,百姓们都盼着回春呢?”纪长哲闻言心不由沉到了底。
沉默而疑重的气氛在书房中肆意,相较于纪长哲来言,白宁钰更清楚知道接下来的艰难。
若单论因大雪而延期春耕,这在营州等地不是什么特别稀奇事,毕竟北地阴寒多雪,迟南方地区十天半个月左右春耕都是正常的。
但今年不比往年,经过旱、蝗两灾的侵害,百姓们家中本就没有多少粮食,若开春的早,百姓们可以用山野或田径中的野菜将将饱腹,但现在呢?
在漫天雪花的覆盖下,百姓们去何去寻找能饱腹的东西,逼到一定地步,只能取用保存的粮种。
可人在天灾下如蝼蚁,他只能尽可能将危害降到最小,而没有任何办法杜绝此害。
“姐夫,朝廷没说给北地各大州城什么补助吗?”见白宁钰长久沉默着不回话,纪长哲不死心的又补问了句。
这天下可都是皇上的啊,现在北地又遇雪家,皇上难道都不表示表示嘛?
白宁钰凝神深盯了纪长哲一眼,然后干脆的道:“朝廷现在的目光都被淮南两岸吸引了,再加上北地本就多风雪,暂时顾不上咱们这”。
淮南两岸及以南可都是朝廷每年的纳粮重点州,加之去年北地几大州城欠收,国库又先后几次往北地播了救助粮,加上还要给四方边境军粮,国库其实也没有多少粮食了。
在资源不够的情况下,朝廷里那些大人肯定会紧着更重要的州城。
“就这样?齐王他也没讲什么嘛?”纪长哲不敢相信的追问,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放弃这种事,他们为什么永远做的这般轻车熟路。
“南方每年交入国库的粮税,占月朝总粮税的一半。”面对纪长哲的咄咄逼问,白宁钰选择用最简单了当的话回应。
天下之事本就分三六九等,做官虽需廉政爱民,但也得分得重轻缓急,看来自己刚才高看长哲了,三年的磨练还是没能让他丢弃那一身稚气。
纪长哲张了张嘴想讲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能讲出,毕竟,从理智上来讲,朝廷的做法是正确的。
见纪长哲神态恢复正常,没叫嚣什么不公平之类的话,让白宁钰也恢复了几分笑意。
不懂事不要紧,他们可以慢慢教,但不懂事还要一根筋当犟种,那便算是真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