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丰是一个。
不太好玩的小孩。
..................................................................................
“赢么?”水珠挂在子乔的脸上。
他像是被世事逼到绝路,犹如困兽。
“我早就不盼着赢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赢也好,我输也罢。”
子乔拿起茶杯,倒了满满一杯水,他的唇舌在水中试探,逸散出淡淡血色。
“事情没有走到最后。”
“结局便难以言说。”
子乔的手指抚上自己被打的半边脸颊,他平静下来了。
他说:“我不明白。从前老爹告诉我,大家都会很快乐。而且会好聚好散。”
“只要快乐是真的,事后的龌龊,也不会算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子乔的眼睛里有了水光,像是山中人迹罕见处的深湖,突然泛起了涟漪。
他说:“她们好痛苦,她们不快乐。”
“比起那一时的欢乐,她们更想要的是——”
子乔说不下去了,他捏碎了茶杯,玻璃碎片在他手心割出鲜血淋漓,茶水稀释了血的颜色,变得萎靡而颓废。
他这样的浪子。
也有了一点痛苦。
唐丰没有同情他,也没有可怜他,他只是说:“你痛苦——是因为你将来意识到这些做的孽就会回报到你身上?”
“你不会被报复,起码十年内。”
他露出讽刺的笑容:“我亲爱的子乔,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你可能是他人痛苦的来源呢?”
“你是想要逃避,还是.........”
关谷破门而出,他在门后听不下去了,他拿着医药箱冲了出来,双氧水冲刷伤口,带来了微小热意和细密泡沫,
他扶着子乔要去医院。
子乔另一只完好的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他对唐丰说:
“哈——我知道。”
“我如果想平静地过我的生活。”
“我最好。”
“赎罪。”
他的手蔓延出浓重的血色。
关谷拉着子乔闯出门去,唐丰扔给他钥匙,关谷接住,看了一眼子乔。
唐丰说:“没事儿,司机就在楼下。”
他们跑了出去,独留满地狼藉。
曾老师从关谷的房间走出来,叹息般:“我胆怯......”
“没有关谷那么有勇气。”
他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水渍。
“我只是想问。”
“你也会离开吗?”
..................................................................................
唐丰不是一个。
会说谎话的小孩。
他的回答近乎于没有回答。
他说:“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就永远不会离开。”
曾老师不知道,在遥远的将来自己会离开这栋公寓。
但是命运知道。
唐丰知道。
曾老师笑着支使他:“好,那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先把拖把拿过来。”
唐丰有点想笑,去拿了拖把和水桶,他问他:“那你结婚呢?还要在新房里给我留间阁楼吗?”
曾老师说:“为什么不呢?但是阁楼太憋屈了。”
“到时候买对门,然后打通,我们依旧住在一起。”
唐丰想了想,饶有趣味地瞧了一眼天花板。
那里。
顶楼的阁楼。
需要开天窗吗?
他不知道。将来的事情,自有将来的他考虑。
现在。他不如担心一些更要紧的。
比如子乔。
比如.........另一个赌约的对家,关谷神奇。
曾老师擦了手和他往外走。
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子乔被拉去缝针。
关谷在外面等着,他签了知情书,现在紧张的手抖。
曾老师和唐丰过来的时候,他抖的把旁边病人家属看的一愣一愣的。
关谷发抖,曾老师和唐丰也不能再说什么。
关谷把钥匙递给曾老师,曾老师拿了消毒湿纸巾使劲儿擦。
唐丰有一点疑虑,他问:“怎么你们两个回来一个比一个压抑的疯狂,就差导火线?一点全都爆开了?”
关谷:“我也不知道。”
“我习惯了地震火山爆发海啸,可能子乔头一次见到那样的场景。”
“后来。子乔前女友结婚,他带我一起去。好像很受打击,因为那个女孩子太幸福了。她不在乎他。”
唐丰冷笑一声,继续问:“那你呢?”
关谷沉默了。
唐丰转头看向曾老师:“明天我们去蹦极,去发泄屋。”
“我可不想你出现他们这种情况。”
“那真是要把我吓得飞出去二里地的。”
曾老师摇头叹息:“我才不会呢。”
“自从我躲过了那天午时三刻,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崩溃了。”
“那天听见你声音,我端着一锅方便面,在服务区里面格外另类。”
“你让我说话,你问我是不是受伤了。”
“我一瞬间有了预感,那趟车,我逃过了。”
“生死之外,大多都是小事。”
“我见人,见天,见世间,放心吧小咸鱼。”
“等将来你结婚我还要帮你照顾孩子,打扫房间洗衣服做饭呢。”
“我们会一直住在一起,看那些狗血的电视剧,一起吃晚饭,一起带着孩子们出去玩。”
关谷表示抗议:“喂!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急诊室门口,子乔生死存亡的时候说这种话啊!”
唐丰想了想,对关谷说:“你到时候也可以住在我们旁边啊。”
关谷思索了起来:“也就是说,我可以带着子乔住在你们隔壁的隔壁。”
曾老师给予肯定:“对啊,就住在隔壁。到时候呢你天天教孩子们画画,子乔教他们方管保护自己,只要防住唐丰和子乔带着孩子出去乱跑。”
关谷忍不住想起来:“那到时候,孩子们都一定为有我这个着名漫画家的叔叔而骄傲!”
唐丰有点想笑,硬忍住了:“咳......对!一定骄傲到无以复加,毕竟还有一菲姐呢,一菲姐可是远近闻名的,都不怕被欺负了!”
旁边的家属听了,瞬间以为里面正在生孩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急诊室等着,但或许是过于紧急。
这种喜事,他赶忙对着关谷说:“恭喜恭喜啊!”
关谷一脸迷幻地接受了道喜,他想着子乔说过的,赶紧回礼:“同喜同喜。”
家属摆摆手:“我们这算什么喜,你这算,等大人出来要发喜糖和红蛋的,你准备好没?”
关谷大惊失色!
“没准备啊!没人告诉我要准备这些!没有这些是不是不好!”
那家属一拍大腿:“肯定不行啊!”
听闻如此,他赶紧往外跑,车钥匙又被唐丰从曾老师拿回来扔给关谷。
关谷风风火火跑出去,一瞅就知道往最近的超市去。
曾老师和唐丰,在这里笑得前仰后合,愣是没出一点声音,全是默剧。
家属教育他俩:“你俩也是,大老爷们的都不知道提醒提醒,他都乐傻了,你们还不冷静点!”
唐丰笑到咳嗽,他说:“咳....咳咳,他.....咳....他不是生孩子!里面的!是杯子碎了缝手呢!”
“啊?”家属大惊失色:“不是他媳妇在里面?”
曾老师花容失色:“怎么可能!”
沉默。
沉默...
沉默......
关谷兜了一大兜旺仔牛奶糖跑回来,
看着这人真买了,旁边的家属看上去血压都高了。
他颤巍巍地问:“那他怎么买了?”
曾老师:“他不是本地人。”
又是一阵寂寞。
子乔出来的时候,就看着关谷给旁边派喜糖还有茶叶蛋。
他看着手上厚厚的纱布,确认自己不是少了什么玩意,而且还会哇哇乱叫的那种。
他忍不住喊关谷:“关谷神奇!”
路过的病人说了一句:“这名字,嫂子不像本地人啊!”
子乔岔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