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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哒哒......”
一片黑暗中，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宫主，祭祀仪式已经准备妥当。”
身着青色长袍的仆从朝着身穿红色华服的少女深深叩拜下去，即便是极力压制，仍然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哭腔。
“嗯。”少女眉目冷淡，轻轻应了一声。
她看着铜镜内自己依然青春明媚的面颊，手指轻轻触碰，才惊觉那一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已经失去了鲜活的光芒。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像是一个小小幻觉，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仆从的心尖上，他跪伏着的身体狠狠一颤。
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他膝行几步上前，手指颤抖着攥住那红色华服长长拖尾的一角，声音中尽是惶恐的祈求：“宫主，能不能......”
他张着嘴，眼泪先落下来，砸在华服拖尾精美的刺绣上，快速晕开一个小小的痕迹。他慌乱无比，连忙用衣袖去擦拭。
他的喉咙被堵住，满腹的话语愣是说不出一句来。
他能说什么呢？
求她不要去？求她不要去管黎民苍生？还是求她......不要去赴死？
耗时三年，祭祀仪式的一切都已经备妥，那么多异士都已经准备好献出生命，箭在弦上，怎能不发？
他只是一个渺小到尘埃中的小人物，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他又哪里有资格置喙半句？
最终，他也只能沉默着松开手。
被他攥过的衣角留下两条浅浅皱痕，而衣角的主人却毫不在意。她的洁白的手抚在自己发间的珠钗上，轻轻一捏就卸下一颗珠子，随手丢在他的面前。
“江陆，拿着它，出宫去吧。”
江陆低下头，怔怔看着那颗珠子。
夜明珠，是楚言大人在南海之巅带回来的，这世间仅有三颗，宫中人常戏说这是南海鲛人之泪，珍贵万分，足以保他这一世富贵无忧。
可......
他紧紧握着那颗莹白的珠子，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
“我想跟您同去。”他说。
是的，他也是异士，也有异士之力，哪怕相较于宫主，他的能力实在微弱，可好歹多一份力，多一个人，多一段记忆，对宫主所谋之事，总归会有些帮助。
“不必。”少女红唇轻启，是他意料之内的拒绝。
他却摇头，倔强重复：“我与您同去。”
这是他这二十几年以来，第一次违背她的指令，也是唯一一次。
他要跟着她，无论前路如何。
少女不再多言，迈步走出殿外，在同样身着青色长袍的侍女搀扶下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遮住少女漆黑如耀石的眼。帘上流苏晃动两下，带着旁人的心也跟着无端晃动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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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记忆幻灯片似的在秦妙脑中显现，这一次的画面无比清晰，是第一视角，而非第三视角。
那少女依然顶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她能够感受到她的想法，也能感知她身边每一个人的想法，那种感觉，就像是......读心。
太过真实了，与之前的那些强塞进她大脑中的记忆片段截然不同，这次的画面，更像是始终在她灵魂深处埋着的东西，是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她是......我吗？
曾经的，某一世的我吗？
正在谋划着什么大事，布着什么大棋局的我吗？
若说之前只是一些隐隐约约的猜测，这一次，秦妙几乎可以确定。
可曾经那个她，究竟在谋划着什么呢？
她记不起来，越是极力思考，就越头疼。
还不等她思考出一些眉目，脑中画面一转，她已然站在祭祀场中了。
从前她几次在远处以第三视角观望，只知道祭祀场场地正中央那血红色的阵法中散发着神秘又强大的力量。
然而这一次真的置身其中，她才猛然发现，那法阵中流淌着的竟都是鲜红的血液。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入目是许多穿着各色服装的人。
他们身上逸散出许许多多不同的气息，那些气息令秦妙感到无比熟悉，比气息更令她熟悉的，是那些人的相貌。
他们指尖处不断有鲜血流出，由一股莫名的吸引力牵引着，落入祭台上刻好的纹路中，最后全部汇聚在她的脚下。
在血流靠近她的一瞬间，血液中的能量被瞬间吸收殆尽，转眼间就干涸，随后又是源源不断的血流补充进来，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
人群最前方，一个长相艳丽、身材火辣的女人朝她眨眨眼睛，她的红唇开开合合，虽然没有发出声音，秦妙却清清楚楚读懂了她的口型：“阿筝，未来再见啦。”
女人的身影逐渐模糊、分裂，先是化作三道雌雄莫辨的身影，随后逐一消散。
“楚言......”秦妙听见自己喃喃出声，回应道：“未来见。”
话音落地，楚言在她的视线中完全消散，随后，秦妙看到了楚言身后站着的人。
那是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男人，他的手腕处流淌的血液泛着金黄色光芒，见秦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扬起另一只手向她招了招。
那光芒和气息，秦妙再熟悉不过。
『守护』。
忽然，她笑了，笑过之后又叹息一声，有些释然，眼中也多了些决然。
一阵风吹拂而过，将她的如瀑长发吹得飞扬起来，衣袖翩翩翻飞，露出上面缕着金线银丝的刺绣花朵。仿若仙鹤独立，栩栩如生。
似有所感，一道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非常明显。
她抬头想斜前方望去，与站在那里的一个虚幻身影遥遥对视。
那身影微微颤抖着，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探究、不解、疑惑......
那是，穿着现代服饰的她自己。
秦妙脑中似有光芒乍闪，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天。
那是她的意识第一次来到这个祭祀场，见到这名为秦筝的女子，她遥遥看了她一眼，随后，她的『绝对主宰』突破了4级。
“原来，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缓缓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