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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先生?”

萧文石哑然:“县令,王绩不是蜈蚣先生,是无功先生,自号东皋子,是前隋大儒王通之弟,祖上是晋阳郡公王虬。

十五岁时,他孤身来到长安,拜谒宰相杨素,因为聪慧而声名鹊起,当时被人称之为“神仙童子”。

这人最喜欢喝酒,每日是无酒不乐,所以现在称之他为 “斗酒学士”。

原先授官为秘书省正字,如今辞官不做了,如今住在平康坊内,听说正等着牙人的消息,一旦屋舍卖去,他就会返乡了!”

颜白的嗓门不由自主地变得尖锐:“住哪!”

“平康坊!”

颜白摸着自己靑虚虚的下巴,脑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颜善跪祠堂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嫂嫂高举扫把的模样,晃了晃脑袋,颜白仿佛下定了决心:

“准备美酒,我准备去拜会一下!”

平康坊真的有那么好,不然怎么那么多文人都爱往那里跑?

裴行俭也跟着颜白一起走出衙门口。

这时候颜白突然扭过头看着裴行俭:“滚回去练字,那地方少儿不宜!”

裴行俭吐吐舌头,跑了回去!

平康坊颜白路过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但是要说准备进去看看今儿是头一次,想了想,颜白觉得还是有些心虚。

如今自己的这个身份虽然没有人敢仙人跳,但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心跳得贼快。

想了想,颜白决定拉上李晦给自己壮胆,万一被哪个嘴贱给捅到大嫂嫂那儿,跪祠堂也能理直气壮点,自己好歹也有个证人不是?

毕竟,李晦的名声比李崇义这人好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属于质量很可靠的那种。

“咋?”

颜白板着脸道:“陪我去平康坊!”

“啧啧!”李晦看着颜白嘴里发出怪声:“老爷子不在,伯母不在,你的心也变野了是吧!”

颜白闻言一蹦三丈高:“狗屁的,我这是进去找个人,不是去寻欢作乐,找你是做个见证,免得污了我好不容易才维护起来的好名声。”

“真不喝花酒?”

“骗你我是狗!”

李晦失望地摇摇头:“唉,原以为是真的,我还准备说我请客呢!”

颜白闻言不解且震惊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其实说起来我也很想进去看看,但是考虑到我家老爷子知道了会打死我,所以也就只敢想想而已!

如今你既然邀请了我,而且我家阿耶很喜欢你,觉得你的名声很好!”

李晦咧嘴笑了笑:“所以哪怕被发现了,只要我说出是跟你一起去的,问题应该不大,顶多说我一两句,绝对不会拿棍子像打我大兄一样往死里打!”

......

平康坊虽然是酒色之地,但这里也是一个等级森严之地,是籍属教坊的各种歌妓集中经营之地、也是居住之地.

这里面也有很多犯官之女,她们在这里训练,根据酒,才,色分一个大概的区分。

能喝酒的就会安排去多劝酒,善辨音律的就去多演奏,楚楚可怜且能说会道的就帮客人排忧解难。

有句话说得好:妓中有铮铮者,多在南曲,中曲其循墙,一曲卑屑妓所居,颇为二曲轻斥之.

记住这一句话,你来平康坊想做什么,就去对应的曲就行。

来平康坊消费的多是勋贵,官员,勋贵官员子弟,学子,以及富商。

“弟儿啊,还有小白啊,你们是终于舍得来了,你们真是舍得来了啊,其实这里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看看那一桌没有,人家是刘御史,再看看那一桌,人家是熊上镇副,再看看那桌,人家是员外郎。”

李崇义端着酒杯,兴高采烈的给人介绍。

“这里有京官,有地方官,也有准备搏名的学子,本来大家都不认识,可…”

李崇义眨眨眼:“一顿酒下去那不就都认识了?结交权贵,认识朋友,获得有用的消息,这些人都精着呢,哪能白白花钱呢?”

李晦抖掉李崇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低声呵道:“一派胡言,你若再不检点一些,从今往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李崇义赶紧闭上了嘴巴,李晦的脾气他是知道了,对别人还好说,对自己这个大兄说一不二!

颜白进来后倒觉得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很干净,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艳俗。

这里因为分区,每个区都有一个管事的,所以老鸨子有很多,有一个人看到了颜白来了,然后所有的老鸨子来了,恭敬地站在两排。

那场景真是震撼又无语,颜白发誓这辈子都没有看到这么多美女,不知道的还以为颜白是这里的大老板呢!

二楼的客人端着酒杯站在栏杆处:“这人是谁?”

“颜县伯,颜墨色!”

“是他?”

说罢摇摇头:“看这架势不像是来喝花酒的,倒是有点像不良人一样进来巡查的!看看这些老鸨,老子花了数万钱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如今见了颜白头都不敢抬,把所有姑娘都喊了出来,果然这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老手!”

友人闻言轻轻一笑:“如果你作一首好诗,她们对你一定会热情许多,说不定下次喝酒就不要钱了!”

这人摇摇头,苦笑道:“算了,要是能做到十几年前就扬名了,何必苦等到现在?来来,喝酒,喝酒……”

颜白就说了句无功先生,就有一位漂亮的美人带着颜白前往走,路途中这姑娘小声道:“无功先生这几日都是在喝酒,所以每日也都醉醺醺的,有时候心情好会纵声高歌,有时候心情不好低声怒骂!”

“今日的心情如何?”颜白好奇道。

姑娘小声回道:“还好,没有怎么说话!”

颜白觉得这姑娘说话很好听,好奇道:“姑娘你叫什么?”

姑娘俏脸突然泛红,脸上也写满了羞意,垂下的双手使劲的揉着衣角,目光炙热地看着颜白,轻声道:“鸨母给我起名为-如花!”

额……

如花看到颜白眼中的惊异,也没有等到她所期待的后续,她有些不解,也想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名字不好吗?

可是,如花很好听啊,所有人都这么说!

颜白见到无功先生的时候他正在那儿呼呼大睡,李晦看着桌子上新鲜的瓜果,信手拿了一个,放在衣服上蹭了蹭,随后坐在一旁毫无形象大口地吃着。

无功先生听到声音,懒散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后又闭上了,如花见状,走过去低声道:“先生,颜县伯和李市令专程来找您!”

无功先生睁开眼:“可有美酒?”

“有,就怕先生您喝了就会着迷!”颜白说罢,拍开酒坛子给无功先生倒了一碗,然后亲自端了过去!

无功先生嗅了嗅鼻子,闭着眼睛笑了笑:“闻着倒是很香,就看能不能让我着迷了!”

说罢,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这喝酒的速度太快,颜白和李晦根本来不及阻止,这种酒就不能用一饮而尽的喝法。

果然,一连串的咳嗽声在屋子内响起,密集又急促,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颜白生怕这无功先生把肺给咳出来了,赶紧上前给他轻轻拍打着后背。

片刻后,剧烈的咳嗽声终于平缓下来,无功先生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碗,笑道:“差点要了老命,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酒应该是元日陛下宴请众臣时喝的酒吧,县伯倒是好手段,这酒都能弄出来!”

颜白给无功先生又倒了一碗,闻言笑道:“无功先生可喜欢?”

“先不说喜欢不喜欢,免得上当。”

无功先生眯起了眼睛,看着颜白促狭道:“你我八竿子打不着,今儿带着美酒来这儿找我怕是有事要说吧,直接就说吧,说出来后我能安心喝酒,你也不用吞吞吐吐,如鲠在喉!”

“晚辈也不卖关子了!”

颜白直接坐到无功先生对面:“晚辈有一块封地,如今在那儿也建了一个私塾,苦于没有名师,正巧听闻先生不爱做官,得知消息后更是夜不能寐,所以晚辈今儿来就是来请先生!”

无功先生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道:“去你庄子给那些孩子当个先生?对了,有多少孩子来着?”

“二十三个孩子!”

无功先生呵呵一笑:“为民开智,有教无类你倒是做得不错,可你真觉得我连官都不愿意做了,会去帮你教学生?

关上门来说,我是名宿也是大儒,只要愿意开口,不说陛下如何,那些王公贵族定愿意扫榻相迎!”

“这样的美酒管够!”颜白认真道。

无功先生又是一笑:“倒是个不小的诱惑,可这酒是宫里的酒,你颜白有才不假,能弄到酒我也信,可能管一时,也能管一辈子?”

颜白闻言自信道:“先生放心,宫里的这个酒就是出于小子之手,别说一辈子,只要先生愿意去,就算日日泡澡,把这个当饭吃,当水喝,小子也负担得起。”

无功先生惊讶地看着颜白,随后哈哈大笑:“你小子是摸过我的老底的,知道我嗜酒如命。

一来就往三寸上下功夫,你的《爱莲说》我很喜欢,你的《大唐少年说》也让我心潮澎湃。”

说着,他收起嬉笑:“你是颜家子,颜老先生的面子我得给,如今这么多人看着,直接赶你出去,显得我无礼不说,还驳了颜家的面子。

师古也与我同朝为官,我们交情还不错,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元日酒宴我没去,未曾见你诗兴大发的模样。

我呢,幼时以才学扬名,这些年没几个入眼的,你算是一个,这样吧,今日我就为老不尊了,在这儿和你比一比。

你就在这里作一首,诗也好,词也罢,都可以,只要我觉得不错,那我去给你那一群孩子当个先生又何妨?”

“当真?”颜白兴奋地站起身。

无功先生看着颜白兴奋的模样有些愕然,这小子这么有信心,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诗以言心,由内而外,这时候就算能做,一篇《爱莲说》珠玉在前,如今紧迫之下,还能出名篇不成?

再说了,自己也是才子,诗词一道更是早就声名在外了,自己会比不过这小子?

可能吗?

“君子一诺!”

颜白高兴得咧嘴直笑,这有啥,这算啥,我抄作业的还会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