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告退了。
太医既然走了,张堇便也没有呆在这里,毕竟他还有很多奏折没有批,只能抬步去了夙星殿,如此,屋中便只剩下了白挽一人。
左右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只能继续在屋中写依旧没有写完的那本书,这里的纸张是极为粗糙的,写字用的又是毛笔,她拿久了不免觉得手有些酸疼。
放下笔,她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迈步轻移到了美人榻上坐下,打开窗子,外面的光刚好透过窗子照射在美人榻上,她迎着阳光,只感觉眼睛都要张不开,这宫里的阳光明明应该是极为明亮的,可如今她却觉得有些落魄的味道,即便是再多的人,再多的金银珠宝,如若没有足够多的爱,那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又有什么作用呢。
婢女进来见她在窗前站着,不由的走上前去开口道:“娘娘,给您煎的药端来了。”
白挽望了一眼她手中托盘里冒着热气的汤药,只用手拿起来,低头喝了起来。
待一碗汤药喝完,婢女便把药碗拿了下去,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门既被关上,屋子里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白挽实在想象不到,在没有手机网络的这个时代,这些被困深宫的女子都能做些什么,难不成就是这般从白日等到黑夜不成?
况且宫中的女子还是读过书的,若是没有受过教育的女性岂不是更加可怜,曾经她上班的时候还觉得上班很痛苦,可如今在这里待的久了,竟觉得回去上班也并不坏,至少她是自由的。
……
新一轮的秀女即将要进宫,白挽一早便被婢女给叫醒起来梳妆,头上的发髻她们给她梳的很高,以示尊贵,白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苍白,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这样肯定是不能出门的。
索幸婢女也明白,只拿着脂粉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了一番,妆容很艳丽,是她从不曾见过的自己,又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宫装,她只觉得身上都要闷出汗来。
等到真正要出发的时候,她才发现外面居然有轿撵在候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景元,只见他极为恭敬的道:“娘娘,走吧。”
白挽点了点头。
这样繁琐的流程居然只是为了给帝王选个妃子,看来她以前对选妃的认知还是太薄弱的。
到了地方之后,她刚从轿辇上下来便迎上了不远处的张贵妃。
一向喜欢华丽装扮的她今日打扮的反倒是极为素净,左右圣心不在己身,即便是打扮的再美又有何用,年华逝去,她也不如曾经貌美,也早已经歇了争宠的心思。
白挽笑着对她行了礼,她抬手便把她扶了起来。
时隔八年再次看见这张脸,竟还是会有一丝恍惚,若是白芊素还活着,也还是这个样子吧,可叹她死的太早,在陛下的心里已经挪了位置。
一众秀女都一排排整齐的站在大殿上候着,白挽进去了之后不免觉得有些震惊,但显然不止她震惊,白嫔娘娘的名声在外,这些秀女也不禁一直抬头看她,见她容貌确实惊人,长相差些的,难免心中就带了一丝失望之色。
贵妃专宠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况且白挽年纪又不大,正值貌美的时候,宫里的事一向是瞒不住人的,这位即将要做皇后她们自也听到了些风声,所以此时不免隐隐担忧起来,就怕哪一点做的不好得罪了白挽。
而白挽可并未想这些,她现如今担心的是张堇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平心而论,若是他能在这里选中一个心仪的女子自然便是如她的意了,以后不用在虚与委蛇的对他,也不必担心她的事会被发现。
如今五星连珠的日子一日日将近,她却一日比一日更紧张,只感觉度日如年,恨不得一天便到离开的日子才好,如今他的眼神日渐深邃,倒让她心底无尽惶恐起来。
就在白挽的额头上都已经隐隐生汗之时,终于看见了明黄色的轿辇停在了门外,接着便见殿里的众人都跪了下来,大呼陛下万岁。
可唯独白挽与张贵妃站着看着张堇缓缓的向着她们所坐的桌子旁边的龙椅上走过来。
待张堇的身影走到近前,白挽与张贵妃才弯腰行了礼。
张堇道了一声平身,随即便弯腰坐在了龙椅上。
不知道是不是白挽的错觉,她总觉得张堇坐下的那一刻,眼神在她脸上顿了一下才略过。
底下的一众秀女都规规矩矩的站着,随后随侍的公公便开始念名字,白挽看见被念到名字的秀女都会走出来,然后像做自我介绍一般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父亲是谁等等……
她并没有仔细听,反而有些犯困,毕竟早上起的太早,她并没有睡好。
张堇斜斜的看着不远处头都要垂下来的女子,放在龙椅上的手不经意的开始敲了起来,幸亏白挽身后随侍的宫人是个有眼神的,立即倒了一杯茶放在了白挽面前,顿时让白挽回了神,睡意也逐渐消失殆尽。
最终张堇选了几个大臣的女子之后便抬步离开了,他既已经离开,便是告诉后面等候的秀女她们可以回家去了,白挽望着大殿里有的女子满脸喜色,有的确是满脸悲切,不由的感慨道,果真不同的人的心境不一样,所以连表情也是悲喜各异的。
回到宫中之后,白挽刚关上房门便把身上厚重的锦袍给脱了下来,天知道她已经忍了多久,如今脱下来之后只觉得全身都是汗。
透过窗户的风一吹,这才感觉身上舒坦了一些。
头上的簪子被她一根根的拔掉,头发散落在了脑后,她这才顺势躺在了美人榻上,闭着眼睛便逐渐的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突然被人轻轻的推醒了过来,是刚被派遣过来服侍她的婢女,她并不能叫出名号来,却听到这婢女行礼道:“娘娘,皇上刚才让人传话过来,说是让您去夙星殿用膳。”
白挽听到此皱起了眉头,平日里他一向是自己在夙星殿用膳食,怎么今日却让她过去呢,她从榻上扶着头坐了起来,心想如果说不去定是会让他不悦,况且也没有几天的时日了,她还是莫要节外生枝的好。
想到此她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只点了点头。
白日里的妆容卸掉了之后,便露出一张看起来清冷素净的脸来,白挽本就不想费劲讨好他,自然也没有再施妆,只让婢女在头上给她重新挽了一个发髻之后便站起了身。
白色的衣衫她已经许久未穿了,如今只选了一件绿色的褶裙穿在了身上,她的皮肤本就白,穿着绿色显得人更白了,可面色又是疏离的,侍候的婢女不由的在心中想到,这白嫔娘娘美的就像是一幅画一般,也不知在陛下面前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轿辇一路抬到夙星殿之后,门被推开,白挽只身便走了进去,现如今还早,膳食并未传上来,她只见张堇正在桌案前拿笔批着奏折。
本不欲向前凑,可见他抬眼望了过来,白挽只能就近拿起桌边的茶倒了一杯,然后抬步走到了桌案前放下:“参见陛下。”
张堇扶她起来,略带责怪的道:“以后只我们二人时,莫要再行这些虚礼。”
白挽点头称是,面上却并没有任何别的表情,只叫张堇一时之间拿不准她在想什么,于是他只拿起案边的茶喝了一口,触口竟然是冷的,他也没有在意,只一口抿了下去。
白挽看着他桌案上放着的奏折还有大约十多本,被码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桌角,毛笔笔架上足足挂了将近十根,从粗到细,且每一根笔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不免在心中感慨帝王果真在这个世界是既得利益者。
见她一直盯着桌上的笔看,张堇以为是她喜欢这些笔,于是便温笑着开口询问道:“你若是喜欢,我让景元送一套去你宫里。”
白挽听到此话回了神,只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低头垂眸道:“不用,我只是看一眼,要来也并没有什么用。”
张堇见她神色中带着一丝落寞,不由的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道:“你现在可仍旧怨怪朕?”
白挽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于是皱眉道:“并无。”
张堇显然是不相信她这样一番话的,但出于男子的自尊心他定是也听不得她口中说出的怨怪之语,只能转换话题道:“我见你对天相十分感兴趣,正巧半月之后便是五星连珠之时,到时候朕带你去观星台观赏一番。”
白挽听到此言脸顿时便白了,随后似掩饰一般的向着不远处的桌子走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了手里。
握着手中的茶杯,她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走神,许久之后才道:“臣妾对天相并不感兴趣,况且宫中也能看到,何必要去观星台。”
张堇想了想觉得也是,宫里的高处自也是能看个清楚,况且在宫里还要安全些,如若出宫变数太大,未免让人不由的忧心,况且她如今才刚刚顺服了些,若是出了宫之后又生出些不该生出的想法可如何是好。
于是他便坦言道:“既然你不愿出宫,那在宫里看也是一样。”
白挽的心这才稍稍的安定了下来,然后抿着唇轻轻一笑,这一笑竟然让张堇不仅眸色深了些许,便一时情不自禁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只要那天不离宫便好,只要不离宫便能找到机会奔向那湖里,若是离开宫,才当真是无计可施。
用了晚膳之后,张堇也没有再留下批奏折的意思,只道时辰已晚,便跟她一同回了她住的宫里。
浴桶中早已经盛满了热水,上面还撒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花瓣,白挽遣退了侍奉的人之后,只迈步进去在里面泡着。
外面等候的张堇因为闲极无聊,又已经沐浴过了,所以只拿起一本《礼记》在手中看着。
听到了里面水声已经停了,他的神思不免从书上落到了从里面出来的白挽身上。
他望着白挽缓缓走过来的身形,莲步轻移,身姿纤弱,当真是书中弱柳扶风的美人走到了现实当中,似乎无论看多少遍,他还是能从她身上获得惊艳之感,她的性子虽冷,但他却不知为何,总有些昏了头的想着她,念着她。
人已经到了床边,张堇手里虽拿着书,可心中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一股幽香拂过鼻尖,张堇霎时间便合上了书,然后一双大掌十分熟练的落到了白挽的腰间。
白挽不禁上床榻的神色一僵,随即心里不由的想到,他这人怎么好像不会对她厌烦似的,每日都会拥着她温存一番。
张堇自是不会厌烦,毕竟男子天生便对这方面十分在意,她不仅生的模样好,纤弱的身子在床榻之间也不禁让男子心驰神往,其中滋味,自是不必言说。
烛光再亮起时,白挽早已经去了半条命,她呼吸紊乱的在床榻上躺着,见张堇餍足的模样不免心中厌烦,只闭着眼睛别开头避开了他的手。
他也不生气,知道是因为他今日性急了些,把她惹恼了,于是不免把人拢在怀里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望着她濡湿的眸子,他只十分欣然的把她细若无骨的手置在了掌心中,随即凑到唇边爱怜的亲吻了数下。
白挽对此等行径只觉得恶心,可手又抽不出,只能睁开眸子盯着他道:“陛下怎么还不入睡?”
张堇没想到她竟还醒着,只有些赧然的放下她的手道:“如今便安置了。”
话毕便下榻熄了烛火,然后拥着她安然入睡。
听着耳边粗重的呼吸声,白挽其实是睡不着的,毕竟她如今全身黏腻,即便是刚才婢女已经给她擦拭过了身子,却仍感觉到不适。
她虽没有洁癖,却是很讨厌被人禁锢着身子入睡的,况且这人还是张堇。
待身子已经因为许久没有动作麻了的时候,她才终于忍受不了拿下了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所幸他并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