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宋河以为，城市路网生成器的工作模式，大概是什么愚蠢的AI凭空绘画，虚构出一个不存在的城市道路网。
但看到眼前的城市轮廓，他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这次生成的城市轮廓，他绝对见过！
可能是从新闻上刷到过，可能是图书馆翻书时无意间瞥到过，但不会是在论文里见过，因为他看论文时都吃记忆胶囊，肯定能一秒回忆起来是哪座城市。
“嗡嗡！”
手机震动，新消息打断他的思绪。
韦理群：“老板，新生产线的规模确定了，打算新开28条短眠片生产线，把日产量再提高280万片！”
韦理群：“其实日产量加280万片依然不够，市场上短眠片一瓶难求，网上有人溢价四倍炒，居然还能卖出去。董事会希望，最好能把日产量增加500万片！”
宋河眨眨眼，打字回复：
“那就加啊！一口气开50条新生产线不行吗？资金不够？百分百赚钱的事情会缺资金吗？”
“让股东们掏钱，让股东们借贷，统统把房车抵押了，砸锅卖铁，卖儿卖女也行！”
韦理群：“资金倒是够，主要是地皮紧张！”
宋河发了三个问号。
韦理群：“新厂房得设在绿藤市周边，放在眼皮子底下，便于咱们公司牢牢管控。但绿藤市缺地，没太多地皮让我们盖厂房，短期扩建28条新生产线，已是极限！”
宋河：“绿藤会缺地？周围又没农田，全是树林，树一砍不全是荒地吗？”
韦理群：“盖工厂不是圈一块荒地就可以的，很多限制因素，比如交通要好，货车进进出出要足够畅通，员工上下班不能耽误，比如七通一平，水电通讯暖气燃气之类都得通上，厂房才能运转起来。”
韦理群：“绿藤最近招商引资猛烈，新厂房合适的唯一位置，是城东新规划的高新技术开发区！”
韦理群：“下周开始一期建设，李市长答应从高新开发区给我们批一块地盖厂房，但是面积有限，入驻的公司太多了，实在挤不开！”
韦理群：“我们眼下能拿到的地皮，最多扩建这28条生产线，下一步要么等高新开发区的二期建设，要么我想办法去外地开一处分公司，但掌控力肯定就差了。”
宋河头大如斗。
这感觉就像找到了一座金矿山，挖的越快越赚钱，但矿机不够，只能一点点慢吞吞地赚，瞪着金山干着急。
他沉思着把目光移向电脑，望着上面的城市发呆。
下一秒，他猛地想到什么，眼神暴亮！
终于想起来屏幕上是哪座城市了！
正是绿藤市！
过年去绿藤市吃接风宴的时候，宴会现场墙上挂了绿藤市地图，宋河匆匆瞄过一眼，但当时宾客太多，因此印象不深。
但，也不完全一样。
电脑屏幕上，城市的边缘轮廓的确是绿藤市，但内部道路稀疏得可怜！
今天的绿藤有4000多个路口，而屏幕上的绿藤仅有2000个路口！
宋河心念一动，上网搜索20年前的绿藤市道路图。
找了许久才找到，果然，20年前的绿藤市仅有2000个路口！
两相对比，一目了然，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宋河大彻大悟。
城市路网生成器，并非是愚蠢的AI自己虚构城市，而是抓取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所有城市数据，按照要求随机扔出一份来！
反正全世界有上万个城市，总有一个符合标准！
但是，生成器里面的行人和车流数量，很可能是照抄今天的数据！
此刻电脑上生成器给出的绿藤市，道路网是20年前的，按理说当年绿藤市还是一个车流稀少的小城，但此刻屏幕上却车水马龙！
20年时间，绿藤的汽车数量增多了十倍不止！车多了路却不变，能不堵吗？
宋河突然发出笑声。
他找到继续学习的办法了！
绿藤市今天的路网和20年前相比，面貌大改，而改路的过程是什么？
必然是哪条路天天堵，于是修改重建相应的道路，改了20年，变成今天的绿藤市路网！
只要找到绿藤市过去20年的道路修改过程，学懂学通，必然能对脑路模型有更深刻的理解！
宋河看到了一线曙光，连忙上网搜寻。
找了半天，除了几张参考价值不大的模糊老图，却一无所获！
媒体几乎没有贴过详细的道路变更图，只是偶尔提一嘴，某某路段即日起施工，评论区一堆人咒骂不止，抱怨天天修路带来极大不便。
相关部门的网站倒是有主干道的道路图，但都是最新的，完全查阅不到十几年来历次变更的图样，毕竟正常人谁会去操心十几年前的老路呢？
宋河从电脑前霍然起身，决定去找一趟安老师。
……
安玉龙办公室。
和大部分资深教授的办公室一样，这里几乎是个书库。
靠墙的大书柜被塞满，成捆的资料文件摞在书柜顶端，一直顶到天花板。
墙角一摞摞陈年文件，用黄色牛皮纸包着，塑料捆扎带绑紧，灰尘厚的像从古墓里刚发掘出来。
办公桌上还堆积如山，学校发的通知文件、备课资料、打草纸和参考书，浩浩荡荡霸占了大半张桌子。
这么多纸张堆在一间屋子里，万一起火灾，屋里的人恐怕能烧出舍利子。
瘦山羊脸的安玉龙，此刻便缩在办公桌角落，脸色一丝不苟，翻阅一份学术期刊，手上的红笔不时写写画画。
“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安玉龙扭头望向门口。
宋河的脸探进来，一脸谄媚笑容，“老师好！”
安玉龙低头继续看学术期刊，一声不吭，态度冷淡。
宋河小心翼翼地到办公桌旁坐下，“老师，我正在研究2000个路口的城市，凑巧遇到了绿藤市20年前的道路图！”
“我想，如果我能把绿藤市过去20年间的修路改路情况，从头到尾看一遍，是否能梳理出一些数学建模的规律？”
“但学生在网上搜不到相关信息，所以来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数据库，可以借学生学一下吗？”
安玉龙放下学术期刊，山羊脸扭过来看了看宋河，面色冷淡。
“我没数据库，像这种20年间的详细修路信息，属于地方机密，你在网上是查不到的。”
“你学习思路很好，但另寻他法吧，因为你拿不到这些数据！”
宋河想了想，“地方机密？那我能不能向当地相关部门索要？”
“一座城市每年修路改路上百次，二十年的改路数据很庞大！”安玉龙摇头。
“相关部门会有每次工程的存档，放在档案室，但档案室文件堆积如山，规模只会比我这间办公室繁多几十倍，想整理汇总出来，要耗费大量人力！”
“你以什么名义要这份数据？为了大学本科的周作业？你觉得人家会因为一个本科生写作业，累死几个人帮你整理档案吗？”
安玉龙低头看期刊，一副终止话题的口吻，“别想了。”
“我认识绿藤市的市长。”宋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