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任何人出声制止的人群,被一双手轻轻的扒了开来。
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一边朝里面走着,一边抬着手卷起衣袖。
修长如玉的指在腕间穿梭。
看见他,人们又抿了抿唇。
榑深?
看这个样子,他是要掺和进来?
有人推了推旁边的人,掩唇压低声音:“学校老师呢?怎么关键时刻不在了?”
“啊?找老师做什么?看着乔少恩被揍你不爽吗?”
“爽肯定是爽的,但是这眼看着就要出问题了,还是大问题!”
乔少恩,可是霍霍了不少人,那些刚上大学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漂亮女孩子,才刚开始一段新生活,就被囚禁在他的精神海中受尽折磨。
在乔少恩的身上,真正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美丽就是原罪。
他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美丽的皮囊便是首当其冲。
哪怕没有亲眼所见,这人的重重事迹,这些天他们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虽然在场知情的人都想看见乔少恩被揍的模样,但是如果再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那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这聚集到一起的人,三个里面就有两个是大佬。
姒笙和榑深,最相同的一个点就是,两人都是打架界的扛把子,威名是本地的学子多少都有耳闻的,幸运些的人说不定还见过。
而乔少恩,不过是个手段厉害些的豪门子弟,能经得起怎么揍?
只可惜,在场的人猜测万分,那事件中心的主角却是停在了少女的身侧,偏头垂眼在她踩着人的脚上看去。
面色淡然,一丝其余的愠色都找不到。
少年眼皮又垂了些许,伴随着唇间溢出的叹息。
好似在无奈些什么。
然后众人就瞧见,那个一身矜华隽色如漫画一样美好的少年,慢慢的,缓缓的侧身蹲下了身子。
伸手,落在姒笙踩着人的脚腕处,稍一抬腕,轻易便将少女的腿从上面移开。
给人放回地面的时候,他在少女脚上轻轻拍了拍,语气有些叹:“踩在这种东西上,你倒也不觉得脏脚。”
他起身,上前,弯腰,指梢扼在少女吹在身侧的手腕上。
少年擦身抬脚的时刻,也带起了女孩的脚步。
“怎么了?这好玩的光景怎么人还都挤在一块了?等我看看是谁在这里闹事!”
就在人们对少年此举疑惑不已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攸的传来。
姒笙回头,透过密集的人影,看见那道声音在人群中朝着她刚才所站的方向越涌越近。
回头,视野中,少年回头,冲她眨了个眼。
像耍了聪明的猫,眼瞳都是亮着的。
有人先是一惊,随即又是轻吐口气。
定场子的人来了,这架应该,打不起来了吧?
偌大的厅内,人影涌动,渐渐的划出一条道来。
学校负责晚会的老师匆匆的赶来,拨着人群就往里面钻。
看清楚里头的时候,眼睛捕捉到了正中央的人,皱起了浓眉:“嗯?乔少恩?怎么坐到地上去了?就是你打的架?”
刚接触禁锢的人挣扎着起来的身形一顿,他看了一眼那老师,又看着早在人进来之前就被榑深拎着穿插进了人群中的姒笙,抿唇没说话。
青紫的嘴角衬得他面色愈加的显白。
面色很郁。
只是转头去看站在旁边还一脸懵的几人,咬牙切齿:“几个蠢货,不知道来扶我?”
几人才惊从梦中醒的上前去扶他。
没得到回答,男老师也不气,只是眉头皱了皱,往周围扫了一遍。
见状,人们立刻转身,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了。
总不能让这老师,抓住壮丁,打探事情原委吧?
围坐一圈的人群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就消散成原本歌舞升平的模样,只是除了人们还时不时落过眼来的模样外,一切毫无破绽。
打了个哈欠,褚妮摆了摆手:“好了,戏暂且完结。”
她勾过身旁少年的胳膊,转身。
显然是失去了兴致。
刚才她还在赌着,看这人是选择屈服呢,还是翻身干一场,却不想结果还没出来,就被人扰乱了。
她努了努嘴。
没意思。
现在玩的心情也被破坏了,还不如回去睡觉。
褚大小姐脚下放慢了脚步,偏头瞅着安静走在自己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若有所思。
视线在少年嘴角沾着的白点上掠过,姒笙顿了顿。
第一反应是,像只偷吃脏了嘴的猫。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还在那人的掌心里攥着,指尖动了动。
抽回自己的手,面色漫漫:“我自己走。”
多大个人了,走路还要人牵着。
与她错开半步的榑深手间落了空,他回头,对上少女敛了几分嫌弃的眼,笑着嗯了一声。
揣回兜内的手,指腹微微摩挲着,方才留下的一缕冰凉。
那是,他喜欢的温度。
少年视野稍移,不经意似的落在远处老师身前挣扎着起身的人,眼皮盖下一抹阴影,明灭不定。
原本的矛盾,在另一方的悄然离席之下变成了一个人的狼狈独角戏。
插手进了兜,姒笙懒倦的拢了拢眼眶。
既然已经离了原事物中心,这种小人上来找存在的场子也就没有必要挂在心上了。
不过。
半人半鬼。
这种低级产物,竟然也成了知情普通人族试图冲破束缚的自残方式。
有的人,是需要,敲打敲打了,要不然,他会总觉得,自己坐在高处,稳如泰山。
不过乔少恩这个人,学校里的老师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加上这次闹事也没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此,晚会负责的老师也不过是训了他几句就做了罢。
临走的时候还再三叮嘱,不要再生事,他会去通知他的辅导员对他进行警告处分的。
呵了一声,乔少恩的眼只是盯着人影消失的地方,眼眸眯起郁冷的笑。
大概是他脸上的笑多少带点渗人的仇怨了,那老师总眉头一跳,索性也不说了,很快交代了晚会负责的学生,转身就出了礼堂。
这里是年轻人的天下。
而这场插曲,也随着老师的离去,渐渐被人们寄放在了记忆的角落。
恍若生活中不起眼的一个瓜闻,吃过过后,剩下的,除了惊叹和讶异,还有混杂的疑惑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
“老、老大,你没事吧?”寸头少年扶着他乔少恩,偏头刦看他脸上的刺目的淤青,嘶了一声:“这女的下手怎么这么狠?”
他们老大还是第一次,栽在别人的手上,重点,那人还是个女的。
可他这番关心的话非但没得到回答,反而被乔少恩甩开了他的手。
另一侧的人背着乔少恩拍了说话的少年一下。
用眼神示意他这个时候要少说点话,没看见他们老大身上的狼狈还没去除吗?
没眼色!
“一点伤都扛不上,要你们有何用!”冷冷的瞥了一眼身边围着自己的几人,乔少恩抬眼重新看向姒笙几人离开的背影,眉间是沉色的狠,“姒笙是吗?”
“很好,我记住你了。”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唇间蹦出来。
这个人,不过内息悄无声息一散,轻而易举就能攻破他的防御。
当众凌辱之仇,他一定会报!
乔少恩的眼底,已经没有了看待猎物的志在必得。
取而代之的,是极暗的阴色。
这代表着他的心情极度的差,或者说,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
这已经不是令人兴奋的挑战了,这是极大的屈辱。
伴随着一团剧烈燃烧的火,在胸腔内浪卷拍岸。
他享受玩弄人心的快感,但并不代表会去沾染自己无法拿捏的存在。
眼前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可是,乔少恩的心里头,却有个声音越来越响。
他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会输给猎物呢?
攸的,他的眼对上一双浩瀚漆黑的眸,那个卷着内息在他面前像风一样掠过一遭的少年回头望着他。
勾了唇角。
是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的蔑视。
宛若被毒舌盯上的背芒感瞬间从头皮顷灌而下。
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乔少恩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渺不可及,也是第一次,有那么强的毁灭欲。
捉不回来的金丝雀,那就让它,死在鸟笼之前吧。
站在他身旁的两三名少年瞧着他的神情,对这种散发着可怖讯息的模样再熟悉不过,纷纷移开了眼,当做没看见。
每当这个时候,乔少恩的手上,就会染血。
就像那个,被迫发了疯,被折磨逼着跳了楼的女孩一样。
乔少恩终于收了视线,垂了眼,他抬手,指腹在泛着淤青蔓延着疼意的嘴角轻轻摩挲,感受着由胸腔内翻滚的晦暗,卷起来的阵阵力量。
“姒笙,我们走着瞧吧,你的名字,最终的归宿,一定会在,我的收藏夹上。”
势在必得?
不,或许说来,破釜沉舟,欲望焚身,才最合适。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失败,会来的那么快。
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在这场他主动发起的战争里,还没有将染血的刃架到主人翁的脖颈上,他便在另一个人的那里,输的一塌糊涂。
那个漆黑的夜里,形单影只的灯光好似也在嘲笑着他的狼狈和悲惨,映着那人眼角流转的殷色,尤为,刺目。
昏暗中,他说。
来吧,你说说看,眼睛要怎么挖掉才能保证,它的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