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架?”褚妮冷呵呵两声,在自己吊着的胳膊上轻抚两番:“这分明就是单方面虐打!”
过后还不许她给自己疗伤,说要让她就这么好生痛着长长记性,说起毒在这方面也没有人能比得过杨女士了。
“哎唷,您这评价还挺高啊!”邵戈顿感惊奇不已,凑了凑近又问:“所以这是哪路高人?”
这几里学府,女魔头褚妮可还没遇到过打不过的人这种事过,这他要是拿到了一手情报,那不得赚飞了?
搓搓小手,邵戈眼巴巴的望着褚妮,就等着她开口。
看着他的模样,褚妮桌底下没受伤的那只腿朝前一伸,狠狠地踢在他的屁股上:“什么高手,那是我妈!我妈知道吗!”
被踢了个准的邵戈跳起来,捂着屁股嗷了一声:“什么?阿姨打得你?”
“这是你亲生老母亲吗打这么狠?就差没把你胳膊腿儿卸了吧?”他咂咂嘴,惊异之际不免情绪复杂的遥遥脑袋:“感情妮姐你这臭脾气,是遗传的啊!”
鼻孔间哼了口气,褚妮没说话,只是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份白卷子来,摆到了桌里头去,偏头看着垂着脑袋玩游戏的人:
“阿笙,鉴于本小姐行动不便,这份物理卷暂时就要麻烦你了!”
她笑着,脸上麻烦人的不好意思一点都看不到。
邵戈嚯了一声:“妮姐你可还真的是不客气啊,英语卷你不拿光留个物理卷给笙姐,如果不是厉害点的人怕都接不住你这份厚礼吧?”
咬着后槽牙,褚妮倾着身子抬手就要去揍他:“就你会说话!”
里面的人靠着墙弯着脑袋,她轻垂着的眼帘是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外面有光落进来,让她卷翘的睫毛裹上了光。
姒笙掀起眼皮看了摆在自己桌面的白卷一眼,手上指腹点动不停。
有游戏音效从里面传来。
她反手将手机翻过去,摁了锁屏键,揣进了兜里,伸手从桌上勾过签字笔,拉过卷子过来,落笔在上面刷刷划了一会儿。
扣上笔盖,贴着桌面扒给了褚妮。
姒笙站起身来:“大题自己补补。”
这就完了?
瞟了一眼后面大题还空白一片的褚妮一顿,仰着脑袋看身旁站起来做势就要往外走的人:“快上课了,你干嘛去?”
姒笙垂眼看了她一眼,唇瓣轻泯,没说话,侧身缓缓又坐了回去。
随后的这一天,她都没怎么动过。
扣着脑袋勉强做了两道物理计算题的褚大小姐最终还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托付给了姒笙。
如果不是见她是在可怜,姒笙是不想搭理这种懒货的。
“最后一次。”
拉过卷子来提起笔,姒笙漂亮的眼尾没什么情绪起伏,却明显挂了几缕警告。
就好像恨铁不成钢的家长,无奈之下又不得不给她擦屁股。
接下来的连续几日,褚妮都铆足了劲儿的往杨女士那里奔,如果不是看在她还手残脚废的模样太可怜,杨女士估计都直接想将人从屋里扔出去。
实在是太聒噪了。
带着那个她的什么小弟,一天有事没事总在杨女士那里刷存在感,简直是让人烦不胜烦。
主要是你想弄她吧,人态度又很好,比起每次开人脑袋瓢后认错态度都还要好。
捏着太阳穴突突,杨女士看着坐在床头翻看着报纸的褚父,就气不打一出来。
手一扬,就把他手里的报纸收到了手里,扔到了桌上。
被莫名抢了报纸的褚父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老婆你干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隔着镜子冷冷剜了他一眼,杨女士抹着护手霜:“你的心倒是大,家里边来了个鬼族还能这么淡然的拎着报纸看。”
褚父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很是无辜:“家里来了鬼族我为什么不能看报纸?老婆你这话多少带点私人仇怨了啊!”
擦拭手霜的动作一顿,杨女士转过身来,看着他,眉间一拧:“私人仇怨?”
她冷冷一笑:“你不和鬼族谈私人恩怨,反倒是和我拉扯起私人恩怨了?褚岩,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最后那一句裹挟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褚父脸上表情一僵,讪讪的挠了挠耳背。
看着自己老婆又转了过去照镜子,他才轻吐了口气。
伸手理了理身前的被褥,褚父看着杨女士的背影,摘了眼镜放到桌上,漫漫道:
“其实老婆你没有必要这么较真的,不止是鬼族,就连我们,都有好坏之分,”他顿了顿,又道:“过去的东西已经过去了。”
杨女士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垂手在手背上抚了抚,眼底情绪复杂:“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一句过去就能够一笔勾销的。”
转过身看着床头躺着的人,杨女士眼底泛着冷:“更何况,你不是不知道鬼族是个什么德性,他们,是没有心的。”
数年之前的那场大战,就让所有人看见了鬼族的野心。
他们或许外表纯良,但骨子里透着的,是掠夺的气息。
来自黑暗的东西,怎么可能带着光明?
房间里安静过一阵。
褚父抬眼看她:“我们笙笙也没有心,可你看,她不也比许多有心的人还要活得好吗?”
“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杨女士猛地站起来,反驳:“我们笙笙有心,只是留在了过去。”
她胸口起伏了一番:“况且你说的活得好,不过只是她营造给你的幻像,你不是不知道她又多渴望心脏和温度,如若不然那满室的奇闻异志为什么被人翻起了褶,褪去了字墨?”
褚父沉默不言,这个他的确没有办法反驳。
深吸了口气,杨女士重新坐下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叹了口气,褚父缩了缩身子进被窝,偏头看着她:
“历史是要铭记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太固执,好坏与否自然要分清楚,那小子我也接触过,人是可以的,性子并不像其他鬼族。”
“既然妮子想把人留下来,”他试探的补了一句:“留段时间,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女士冷眉一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喉头的话咽了下去,对着门处说了声进。
外面,端着水果的姒笙偏头看了一眼藏在一旁的褚妮,在她合手的目光中吐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干妈,褚爸,我来给你们送点睡前水果。”
将果盘放在桌上,她垂眼看着杨女士,轻掀唇:
“苹果和香蕉,富含维生素和微量元素,补充糖分又不刺激胃黏膜,重点是,养颜。”
杨女士眉眼间的情绪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褪尽,她插了块苹果进嘴里,扫了眼门处,好整以暇的看着房间内站着的长发少女。
“说吧,想找我说什么,如果我猜的不错,妮子在门外听着呢吧?”
她倚在桌沿,啧了一声:“来了就进来,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杵在那儿,以为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已经缩进被窝的褚父起身重新坐了起来,就见到褚妮一步一挪的进了房间。
“杨女士晚上好。”
悻悻的扬了扬手打了招呼,褚妮挪到了姒笙身旁。
杨女士眉梢一动,也不拐弯抹角:“怎么,自己不行就找别人来当说客?”
她扫了眼床上坐起来的人,又看了眼安静站着的姒笙,啧了一声:“瞧这样子,是都成了你的人了是吗?”
褚妮悄咪咪瞥了一眼她的脸色,看见上面没什么怒气,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便又浮起几分无奈来。
“杨女士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阿笙她们是我能使唤的吗?您可太抬举我了。”
冷笑一声,杨女士看着她:“还有什么是你不敢使唤的?”
见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儿去,褚父赶紧站出来拉扯话题,他对姒笙说:“笙笙啊,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说完这个点也该早点睡了,明天不是还有课呢嘛?”
手插进兜里,姒笙朝褚父点了点下颚,她脸上表情其实不多,但却能让人看出她的心情到底怎么样。
比如此刻,那应该就是平淡的。
她看着杨女士,缓缓开口:“我不是来当说客的。”
站在旁边的褚妮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浑是迷惑。
怎么回事,这好像和想象的有点出入啊?
对上她的眼,杨女士原本的漫不经心也渐渐凝去:“所以,你要说的,是什么?”
室内暖色的灯光下,穿着纯色衣衫的少女身上也笼罩了一层迷雾的朦胧感。
姒笙语气很淡,轻飘飘的,却又仿佛带着万千重量,透着几分令人不得不重视的力道。
她盯着杨女士的眼垂了垂,说:“我想,我有一个理由,让您把他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