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叔。”
余烟回了一个浅笑,身上的疏离感比之前淡了一些。
拉着旁边有些微呆滞的钟尘坐在了他旁边。
钟尘很难不惊讶,面前这个已经快七十还看着像四十的男人,是已经稳坐了多年首富位置的虞兴业 虞老爷子。
国内上下,只要稍微关注点新闻,就哪怕不混商圈,也很难有几个不认识这张脸的。
阿烟居然跟他好像很熟的样子?
虞兴业毫不掩饰地眯着眸子打量了钟尘好几眼,随后才撇开目光看向余烟。
钟尘摸不准他给自己的印象分打了多少,毕竟能做到首富这位置,喜怒不形于色那都是基本操作。
只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虞兴业的印象分于他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让余烟身边的人接受他。
在他内心还在左思右想,余烟和虞兴业之间关系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聊马场上的事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投注?”
余烟摇了摇头,婉拒道,“很久不玩了,眼光大概已经跟不上了。”
虞兴业直接拿过旁边没点燃的雪茄,在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背处敲了两下,一副长辈的架势。
“跟我还藏呢?小白都跟我招了,你上次在他海市那个马场,出了好一波风头。”
余烟:“那是骑马,不一样。”
他们聊的时候,钟尘把目光转向下方十几匹马在跑马场上奔腾的激烈赛况。
他不太了解具体规则,只看到数十匹体型高大的马疯狂绕着偌大的马场一圈又一圈地跑着。
四周的看台边,围了很多拿着纸张的观众,正撕心裂肺地呐喊着,声音震耳欲聋。
钟尘听到喊得最多的,是“10”号。
声音越来越激烈,伴随着比赛进行到尾声,观众的热情也燃烧到了巅峰。
“10! 10!10!”
钟尘也难免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几分,眸光望向跑在最前方的那匹枣红色的马身上,确实贴了个“10”的标志。
最后,10号冲过了终点,台下买中的人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身旁的虞老爷子却发出一声叹息,“唉,可惜了。”
他将捏在手心的那张,马场内专为贵宾提供的,加了烫金样式的马经和马票,扔到旁边的桌上,身旁的侍者赶紧又恭敬地奉上下一场的马经。
他鼻腔微哼,指了指旁边的余烟。“给余老板也拿一份。”
钟尘瞟了眼被虞老爷子扔到一边的马票,上面写着4号。
下面大屏幕上的成绩还显示着,他扫了眼,发现老爷子选的4号是第四名,除了遥遥领先的第一名10号,和二、三名的成绩还是蛮接近的,是有点可惜了。
余烟看到侍者已经递过来的马经,没说拒绝也没同意,只是开口问了句,“到第几场了?”
侍者躬身回应,“第五场刚结束,马上开第六场。”
虞兴业挑眉看她,“来赌一把?”
邻座有一个穿着格纹西装,脖子上挂了两个大金链子的方脸男人似乎也认识余烟。
他取下脸上戴的墨镜,面带笑容,露出几颗金牙,竟有几分谄媚之意。
“早就听说过余老板在马场的风采了,前几年中的那次六环彩,虞老逢人就跟我们炫耀呢。当时无缘得见,不如这次余老板再显显本事,让我们见识见识?”
他身后还有两个看着也是阔佬模样的人,虽然没起身过来,但也一脸兴致盎然地望着这边。
他说的是地道的港市方言,语速有点快,钟尘听得一知半解。
余烟浅笑着摇头,也用港市方言回了他一句,“不过侥幸而已。”
她的嗓音本就清冽,质感醇透,讲港市方言的时候,莫名多了几分慵懒的哑调。
坐在身旁的钟尘只觉得耳膜处仿佛过了一遍低频的电流,又酥又麻,耳尖不自觉红了。
她这话就是不给面子的意思,方脸男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敢发火。
他眼珠转了几下,忽然把目光落在了跟余烟紧牵着手的钟尘身上,“小兄弟,你要不要来试试?”
他似乎只会说方言,钟尘感受到了他目光里隐隐藏匿的不怀好意,但却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这人能跟首富坐在同一片区域,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不想给余烟惹什么麻烦,便想笑一笑混过去。
手心突然被捏了捏,余烟蕴含着笑意的声音倏然传来,“想不想试试赌马?”
他转过头,对上她清凌的凤眸,沉静而淡然,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
余烟翻译完后,他才明白了方脸男人的意思。
他把眸光转回去,礼貌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太会玩。”
这话一出,对方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光,立马闪过一丝鄙夷。
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道,“随便玩玩的啦,不要太在意的嘛!”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慢,加上眼神里透出的鄙夷,钟尘对人的神态表情很了解。
对方明晃晃地在传达一种近似讯息,“连赌马都不会,算什么男人!”
他垂落在另一侧的手心不自觉紧了紧,这种毫不掩饰的轻视嘲讽,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很生气很不爽。
但他知道这会儿场合不对,不能贸然发作,会给阿烟惹麻烦。
余烟的手不动声色地从他腰侧绕过,恰好覆住他狠狠攥紧的手,在手背上轻轻碰了碰。
“没事,你随便玩,第一次下注,输赢根本不重要的。
赛马场上,就算那些玩了很多年的人,还是有一次都没赢过的,人家都好意思继续玩,也没觉得自己不会玩,所以你有什么好尴尬的。
赌马这种简单的游戏,根本学都不用学的,长了眼睛就能玩。你说是不是,李老板?”
略带冷意的淡漠嗓音,吹散了萦绕在钟尘周身的阴霾,却让一旁的方脸男人成功黑了脸。
经常来马场玩的老板们都知道,这个李老板素来喜欢赌马,但是眼光和运气简直堪称赌马史上的一个奇迹。
玩了十来年,从来没碰过奖,就连那种赔率极低的安慰奖都没有过,他却还喜欢在一些新入行的老板们面前指指点点。
典型的又菜又爱玩,还喜欢装。
余烟那番话很明显就是来讽刺他的。
被叫李老板的方脸男人,眉心直接皱成了川字,像是下一秒就要掀桌打人。
但看了眼旁边坐着看戏的虞兴业,只能强行压下心头那些怒意,坐回了原位。
钟尘自然知道余烟为了他得罪了那个李老板,心里感动的同时,轻抿唇瓣,选择了保持沉默。
周遭不断传来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从一开始对余烟赌马水平的好奇,变成了对钟尘身份的探究。
这男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让余烟直接公开得罪李元丰?
余烟没有管身后那些人的探究眼神,翻了翻侍者递过来的马经,淡声开口。
“选一个玩玩吧,我选3号,你呢?”她把马经上介绍3号的那一页翻开给钟尘看,那是一匹皮毛乌黑发亮大黑马,胜率好像挺高,但也不是最高。
钟尘仔细看了看,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选胜率最高的那匹就好了?”
他的问法太外行,余烟被逗得忍俊不禁,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耳廓外缘,直接开口,“不,选最符合你眼缘的那匹就好。”
一旁退回原位,却一直竖起耳朵听这边动静,想偷点师的李元丰。
听到她这更外行的说法,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
钟尘对余烟很信任,听到她这么说以后,也不再纠结那些技术问题。
把这盘所有马匹的介绍都看了一遍,最终还是觉得5号那匹白马最漂亮。
他目光扫了下这匹马的胜率,好像跟余烟那匹差不多,就细微小数点的差距。
最后拍板定了下来,“那我选五号。”
他决定得很爽快,但等真的即将开赛的时候,心里却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本来想抱抱余烟,但现在的场合,显然不适合。
他悄悄握紧了余烟懒懒垂在身侧的手,偏头凑近她耳侧,瓮声开口,“阿烟,5号要是没拿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