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带着黛玉在宁波城里周边四处乱逛,这海边小城既然能建起海港,那日常饮食必定少不了海味。只可惜胤禛历来居京城少有出京的时候,这海鲜在宫里还算得上稀罕,出京以来他连海钓都体验过了,自然对这新鲜的海味少了几分新鲜。
而且,北方各地的口味比之江南、广东这些地方都显得有些重了,也就嗜好甜食这一点能勉强让南北方的口味达成统一。
不过,能吃到产地的油焖春笋和腌笃鲜,着实让人惊喜不已,胤禛都被黛玉这难得的小女儿娇态弄得感慨万分,虽然总有那么一瞬间的确觉得自己退位的时间还是晚了些,但真要计较起来,他觉得自己恐怕不会单单为了黛玉就早早传位于儿子。
看着黛玉笑吟吟地喝着汤,胤禛觉得,只要黛玉一直这样在自己身边,那她到底对他能不能回报同样的感情,都无关紧要了。
而黛玉一边吃一边已经将思绪放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只知道一顿饭吃完之后,她突然遗憾地对胤禛说道:“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去草原上转一圈儿吧,牛肉好吃,就是不常吃得到。”
胤禛搞不懂黛玉怎么就从竹笋想到牛肉上面去了,不过他从来不会难为自己去跟上那样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思维,且在跟黛玉二十多年的相处中,总结出了一套十分可行的经验。
胤禛顺势道:“是呀,那担子加身之后,我还从未去过草原呢。这一次咱们从广东回来,不如从云南走四川北上,先去准噶尔看看,再一路向东回京城好了。”
总之,胤禛是打定主意要跟黛玉单独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了,京城的日子他可真是过够了。
听着胤禛三言两语就把后面的行程大致给确定了下来,黛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补充道:“眼看快要六月了,这越往南方的地界越潮湿,咱们俩年岁都不算小,恐怕要稍微适应一下,所以我觉得,咱们在六月里看完了西湖的荷花再继续南下,你觉得如何?”
胤禛当然一口答应,他本来也是带黛玉出来走走,一切当然要以她的意思为准,先前的提议也是基于她的喜好来说的,眼下既然黛玉想多在江南留一下,他当然不会有别的意见。
“再好的地方,多待两个月怕是也没什么稀罕的了,咱们不如拐去湖广一带先看看?先前咱们可是把什么地方都想好了,偏生就忘了湖广也有不同的山色,眼下有点时间,补充一下也是好的。”
其实胤禛就是惦记那岳阳楼呢,范仲淹写下那千古名篇,如今有条件出来玩耍,他当然也想去看一看的,而且就近就有滕王阁,那也是一处留下了千古名篇的地方,只可惜,所谓的几大名楼,如今都已经在战乱中损毁,若是能侥幸看到零星遗址都算是不错的了。
这么一想,胤禛难免就想到那些之前让人搜集起来的龟甲兽骨,如今那些东西由翰林院牵头正在破译,想必,大家很快就能知道上古时期朝廷的动向和一些别的大事件。
如今胤禛是越发觉得他那便宜祖父当年非要搞“满汉一家”是完全正确的决定了,虽然中间因为先帝早年非要让满人坚持旧俗,搞得如今朝廷诰命都有两套服饰,但他依旧不得不承认,汉人的江山果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颠覆的。
黛玉可没兴致考古什么,不过眼下距离杭州不远,她倒是越发期待起莼菜鲈鱼羹了,转身便跟胤禛说了这道菜,“幼年时候我在扬州,吃过一道从宋朝时候传下来的莼菜鲈鱼羹,那滋味鲜美不说,纯粹也只能在春日里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才有,过了时候再想吃,就只能等下一年了。”
虽然黛玉并没有描述这个莼菜鲈鱼羹到底如何鲜美,可胤禛就是被她引得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他不禁打趣道:“怎么玉儿净惦记口腹之欲了?”
黛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那时候还小,我娘身体又不是很好,从会走路的时候起,倒是跟着爹爹的时候多些。说起来,我自小开蒙也好,后面正式读书也好,都是爹爹在操持……”
胤禛嘴贱地接话道:“倒是不知道岳父还是个老饕啊,难怪深得岳父真传的玉儿总是惦记一口美味呢。”
在这种小事上面吵两句嘴,也算是情趣,黛玉直接回嘴道:“是呀,我那小厨房里做出的东西,只进了我一人的嘴,叫我吃了独食呗。”
随手折了假山上盛开的粉色石斛花递给黛玉,胤禛赶紧表衷心:“哪里哪里,这些年蹭着玉儿的光,我就算深居紫禁城,也没少了全国各地的好东西吃!”
胤禛手里一边把娇嫩的石斛花往黛玉头上比划,一边却想起当年一桩黛玉为他作画的旧事来,顿时兴致勃勃道:“不如今儿咱们出城踏青,我便扮作一位行走江湖的侠客,与你来相会,如何?”
黛玉意味深长地笑着不说话,只把胤禛看得面红耳赤,狼狈地转头看向别处,“难不成玉儿不喜欢侠客?你只管说出来,今儿百无禁忌,我总能圆你一个心愿——”
黛玉往回走几步,也摘下一朵娇艳的粉紫色石斛花来,抬手插到胤禛鬓边,压低声音说道:“我这个人呀,有时候最是叛逆不过,想来若不是成了官家千金又做了皇后,该是那座山头独霸一方的山大王才是。”
“这日我闲来下山赏景,却不想在一处满是桃李的林子里遇上了一位矜贵的公子。”
“那公子相貌实在是出众,我一眼就看上了,当即决定先接触接触,若是咱们心有灵犀,我便洗手下山,做个富贵太太也不是不行。”
胤禛着实想不到黛玉的内心竟然这般狂野,“若我不愿意,大王又待如何?”
黛玉挑眉邪魅一笑,“那自然是劫财又劫色,好叫那人知道知道咱这山大王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