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西面已传来了打斗声,沈错片刻也不敢耽搁,直向西院掠去。
路至中途,沈错心念一转:眼下时间虽紧,却不能鲁莽!方才说到敌暗我明,可如今忍者已被吸引至西侧,实则他们已快悉数暴露。若赤梧子三人能应付得了,不如我便先不露面,藏在近处观察,来个明暗易转!
拟定了策略,沈错的身法在临近西院时慢了下来,偷偷窝在了木门之后,自门缝处观察战况。
视野之中,一伛偻老头正背对沈错负手而立,从形态上看,倒是气定神闲,极具高手风范。反观他身旁端坐那男子,虽更为年轻,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身材单薄,似隐有咳疾,看着倒像是个灾民。
场中,苍梧子与一高大男子对战正酣,他剑法不俗,频频得手,可那高大男子却似不怕疼痛,身上衣物已有不少豁口,仍是不退半步。
苍梧子面上诧异,不敢冒进,剑招处处留有后手,试图探查出对方的深浅。旁观的沈错心下却明白:此人应该是金忍者一系,身上穿着金甲,这才刀枪不入。
青梧子对上的是一位水忍者。水忍者浑身散发着寒气,在夏日尤为明显。不知是由于没穿忍者服饰行动受阻,还是缺少忍刀的帮助,沈错总觉得眼前的水忍者束手束脚,并不灵活。
最为年轻的碧梧子却是流着泪面对这一位老者。那老者双手下垂,形容枯槁,一举一动似具僵尸,想来便是那中了蛊毒的老张头了。碧梧子旁的阿灵如临大敌,身体紧绷,毛发耸立,龇着犬牙正发出低吼。显然,它将眼前之人当作了僵尸。
“白郁呢?”疑惑的沈错在视野中搜寻。凝眼细瞧过后,这才在回廊的低栏处找到了他。
“兴许真被他说中了,这北斗阴符阵对异类有压制之效。”还来不及细想,沈错便听到破空声自南北两侧传来。中等身材的两人一前一后落足在了那老头身侧,指了指各自的方位,摇了摇头,又低声交代了几句。
那老头面色一沉,以急迫的口吻对场上忍者说了几句。打斗的金忍者和水忍者均是愤怒地大吼一声,以壮声势。随后,新出现的两人也加入其中,围攻起赤梧子师兄弟。
沈错心下揣度:刚才那两人应是去别的方位挨个试探过了。哼!六个,人应该是到齐了!
擒贼先擒王!他以大衍诀在手中蓄势,用先前与曾先生讨论的方法模仿神风使的“风鸣”,将灵气积聚成丸,弹射向了那老头!
然而,沈错低估了那老头。灵气压缩之时,衣袂的鼓荡之声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出其不意实则已算失败。
而那老头也轻视了沈错这一击。误认为对方是只会偷袭的鼠辈,便只是随意避开了这记灵气。
倒霉的却是老头身旁的“病秧子”。指风并不精准地撞在了那人身旁的地上,灵气外壳破裂,蕴藏其中的气劲迅猛炸裂!由于那人坐在地上,并无防备,爆炸产生的热量迅速席卷了全身,直接轰了个满怀。他被气浪甩出半丈远后,顿时昏死了过去。
那人一失去知觉,行尸走肉般的老张头也立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病秧子”正是下蛊操控老张头的罪魁祸首!
借着先声夺人之势,沈错掠入场中,对着金忍者的背后就是一掌。悠闲的老头这才发觉小瞧了对手,如梦方醒般大声提醒金忍者。
金忍者倒也反应了过来,忙往旁腾挪了半步,避开了后心要害,以肩头挨实了这一掌。灵气顺着金甲的缝隙透入身体,金忍者吃着钻心的疼痛,踉跄着退回了老头的身旁疗伤。其余忍者见场上形势有变,也不敢继续进攻,纷纷围到了己方一侧,与沈错几人成对峙之势。
“师弟好手段!”赤梧子瞟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人,又看了眼已疼得面目狰狞的对手,靠近沈错与其并肩而立。
得此间隙,青梧子帮着碧梧子将老张头抬到了后方的连廊处。两人运起灵气,尝试着救醒已奄奄一息的老张头。
“八嘎!是你!沈小子!”金忍者突然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指向沈错,侧头对那老头控诉着什么。
原来,这金忍者正是先前五行忍者中幸存的那一个。由于他跟随织田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成了半个中国通。焦山一战中,织田等人损失惨重已伤了元气。而金忍者由于实力不济,只在战斗边缘,反而受伤最少。因此他自告奋勇,凭借自己对中国的了解,加入了渗透武昌的任务,欲以此证明自我,一雪前耻。哪知阴差阳错下,竟又在武昌遭遇了沈错。
“冤家路窄!”沈错恶狠狠地盯着金忍者,低声对一旁的赤梧子道,“这金忍者身着护身甲…”旋即,简要说明了水忍者和金忍者的信息。
“方才,那老头用暗器试探出了西侧这个出口,又吩咐两人去他处尝试,这份老辣,令人生畏。”早在沈错到来之前,赤梧子已发现对方是个劲敌。
赤梧子所料不差,面前这老人并非无名之辈。八木辉太这个名字在户隐山的忍者中赫赫有名。他自小便因天资过人被征召加入忍者,通过试炼之后获得习练火属灵气的资格。青年时,拜“那霸流”东恩宽为师,学习唐手淬炼体魄。中年之后,败于青鸾上人之手,痛定思痛,醒觉身法上的不足,苦心钻研名为“焱影之术”的忍足之法,到半百年纪终有所成。
原本,他只想继续精进武道,不愿插手战争。可惜,在军国主义的刺激下,日本全民都处于亢奋的状态,他也难以独善其身,唯有受天皇指派,来到了武昌。
此刻,面对如此困境,神色不动如山的八木心下并不轻松。在日本,他与各类流派都有交手,自是游刃有余,可今日面对别国修行之人,心下却难以平静。
适才,沈错的出现更让他心生焦急,焦急更多援兵的到来。于是,他不再旁立,果断出手!
焱影之术取自侵掠如火之意境。实战时会以极快的速度入侵至敌人近身,发动进攻。八木第一击就倾尽全力,直取沈错面门!
见对方气势逼人,沈错不敢大意,赶忙运起南斗步避让,赤梧子亦是施展身法闪至一侧。谁知八木步履一转,中途变招,竟袭向正用灵气救治老张头的两人。
赤梧子暗骂一声,身形一晃,欲要截击之时,另两位忍者已攻上前来。他只能高声提醒一句“师弟!小心!”,随后和两人缠斗在了一处。
沈错反应更快,见对方声东击西,急忙踏步赶去救援。哪知飞身半途,八木如火焰摇曳一般,再次扭转身形,速度快了一倍,直向自己逼来!
这便是焱影之术的可怕之处。速度之快如借风燃烧的山火,转瞬便能覆盖四野。变化之巧又能似随风飘舞的烛火,变化无状令人难以捉摸。
眼见抬手释放灵气硬接为时已晚,沈错回想起与曾先生探讨所得,左手向侧面射出灵气,身形往右一偏,堪堪避开了那炽烈的一掌!
两人就此错身而立。
如此诡诈的一击寸功未建,八木心中一惊,同时生出战意,誓要打败眼前之人。
八木双手迅速结印,往地上一按,一道火蛇由地面迅速窜向沈错,不让其有半分喘息的机会。
“哈哈!是炎莽之术!”金忍者忍痛高呼,“你死定了,沈小子!它不烧死人是不会停止的!”
“原来他是火忍者!比之前那火属女忍者厉害得多!”金忍者的嘲讽沈错并不在意,但对这老头心下不敢怠慢,赶忙腾挪避开。哪知这火蛇如影随形,沿着足迹紧追不舍,沈错变化了好几个方向仍旧甩脱不开。正惊疑间,火蛇一分为二,已成围追堵截之势!
好在学宫地面由青石块垒成,火蛇无法借助野草增强威力,但沈错也不敢随意借力,学宫大殿屋舍皆由木材所建,万一不幸失火,怕是追悔莫及。
不得已,他纵身跃起两丈来高,以避火蛇合围。所幸,火蛇难以飞起,只在沈错脚下“昂首以盼”。
见沈错腾地而起,八木自觉抓住了时机,亦拼尽全力,窜上空来!
八卦掌与太极拳发劲要点在于脚下生根,而眼下沈错身在半空,难以借力,见八木如箭矢般激射而来,反倒有些技穷,只得再放灵气,避开凶猛的一击。
“这老头真难缠!也不知他还会何种功法。不如趁他不备,用三昧真火杀他个措手不及?”权衡间,沈错在空中再换方向,忽然瞥见火蛇并未跟至身下,心中瞿然醒悟:“原来如此。这火焰随的是我的灵气,在空中它察觉不到,既然如此,不如…”。
沈错赶忙使了个千斤坠,疾速下落,落地后直往在一旁盘腿的金忍者奔去!
金忍者听闻声响,睁开双眼,愕然发觉沈错已近在眼前,更有条合而为一火蛇袭向自己,顿时感觉我命休矣!
绝望之时,金忍者奋力站起,拼着伤势张开双臂,欲要抱住沈错与他同归于尽!
沈错又怎会给此机会?金忍者本就动作不快,受伤之后与其相比更是相形见绌。
但见沈错一个轻巧转换,已到了金忍者身后,留下他直面火蛇!
而此时,将将落地的八木想要再次结印已然迟了。危难之时,一旁原要偷袭赤梧子的水忍者及时出手,手中喷出寒气,这才将金忍者自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我竟忘了他们还有这招!”沈错暗叫可惜。
“这小子动作灵活,心思又狡猾,取巧反而浪费灵气!”不远处的八木默默将上衣脱去,抛向一旁,露出了虬结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