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昨日夜晚京城的风波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百姓懵懵懂懂地起床做工,商贩开始了一日的忙碌。
原本冷清的码头以及车马行都开始了忙碌。
整个大乾京城仿佛活了过来,渐渐变得富有生机。
只是,如今京城的一片安宁下,却隐藏了一股暗流涌动。
一则消息开始悄无声息地流传开来,跟随诸多马车板车进入了工坊集市,几乎让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大乾京城北城门,城门守将刘辰昏昏欲睡地上职。
早起的朦胧还没有消散他心中的茫然与呆滞,只得呆呆站在那里,
手中拿着门口所卖的大饼,感受着其上炽热的温度。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从早醒的状态中脱离,
有些懊恼地摆了摆头,看向手中大饼,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还需要持续五天,城门附近的换班是一旬一换。
上满一旬之后便可以在家中休息五日,
而后再次上职时就是在晚上了。
相比于白天,刘辰还是喜欢在晚上值守,
虽然枯燥乏味,但终究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也不需要与百姓商贾打交道。
此刻,看着茫茫多的入城队伍以及出城队伍,
刘辰眼睛中全是死寂,心中发出了一声感慨:
“此等差事,真是一天都干不了了,
人越来越多,事越来越多,钱还是一分不涨,唉!”
一边想,他一边用力咬向手中大饼,狠狠地咬了一口,
看向前方排队的人群,发出了一声嚷嚷:
“所有人不要急,慢慢来,越急越过不了!!”
“哎哎哎!不要推搡,赶着去投胎吗!”
“把他给我拉出来,让他最后进,躲躲藏藏的插队,以为本将看不到你们吗?”
一阵吆喝声中,北城门的队伍开始缓缓挪动..
这时,城内突兀传来的青石板倾轧声音吸引了刘辰的注意,回头看去,他的眼睛猛地瞪大!
只见一队披坚执锐的甲士迈着整齐有序的步子,
开始从远处的街道缓缓行来,上面还挂着都察院的黑色旗帜!
见到这些甲士与马车,刘辰猛地瞪大眼睛,心里嘀咕:
“天老爷啊,又是哪个大人要出城,
怎么非得赶到早上,这不是添乱呢嘛!!”
刘辰将手中大饼甩到一旁,开始向着出城的队伍嚷嚷:
“所有人止步,让都察院的大人先走!”
队伍停了下来,一众百姓回头看去,眼里有着不满,
但见到马车与甲士后,眼神变得清澈,连忙将脑袋低下。
民不与官斗,自古以来的道理。
马车缓缓停下,一名军卒快步上前,将手中的文书以及通关文牒递了上来,轻声道:
“此乃楚州巡按御史章轩,章大人的马车,速速放行!”
刘辰心神一凛,连忙接过文书,
就这么粗略地打开一看,连忙递了回去,面露恭敬:
“诸位大人请。”
刘辰回头,用力挥了挥手:“放行!!”
早就准备好的军卒迅速将拒马以及路障挪开,空出了一条道路。
马车开始缓缓驶动,一点点离开大乾京城,行走在官道上,慢慢远去。
刘辰看着前方的队伍,眉头紧皱,巡按御史出城?
此等大事为什么如此悄无声息,
他很快就想到了昨日楚州来的千里加急,
虽然朝廷没有什么大的动向,但今日就派出了巡按御史....
若是楚州没有出大事,他是不相信的。
刘辰拿起了丢在一旁的大饼,仔细想了想,对着手下的诸多军卒,沉声开口:
“此事不要向外宣扬,若是出了岔子,
上官追责下来,休怪本将不客气!!”
城门的差事是个苦差事,但也不是没有油水,给一些人送消息就是油水之一,
平日里都是一些商行想要探查竞争对手的消息,
都会通过中间人来与城门的军卒或者守将达成交易。
当然,刘辰知道,一些军卒在为城内的权贵做事,主要探查一些隐秘的消息。
现在,他说此话只是为了撇清关系,
他只是个城门守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忠职守。
......
辰时初,一夜未睡的京兆府尹武彦哲来到了京兆府衙门。
衙门内的吏员以及衙役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当看到他那浓郁的黑眼圈时,不由得心中思绪纷飞。
京兆府武大人自从到任以来,
从来都是第一个到达衙门之人,甚至有时候还会夜不归宿,就在衙门睡下。
今日竟然破天荒地来晚了。
定然有什么大事。
不过,武彦哲是京兆府的主官,自然没有人来触其霉头。
武彦哲浑浑噩噩地走进衙门,
每日的例行公务因为他的到来得以开始。
屋内坐了诸多大人,
但谁都能看出来,武大人的心不在焉,也就没有什么尖锐的政事,草草结束。
武彦哲回到衙房后,终于缓过来一丝丝精神。
他有些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看着桌上的诸多文书以及今日需要处理的事务,不由得感受到一丝丝彷徨。
他觉得,眼前的政务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就算是做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什么实质,反而会白白受累。
九卿之位,若是他能上去,
靠的不是什么勤政以及为国为民,靠的或许是别的。
武彦哲心中有些茫然,喃喃自语:
“这天下是所有人都这么玩?还是个例?”
枯坐一上午,武彦哲也没有想得明白,浑身充斥着迷茫与无助。
这时,淡淡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一名吏员手拿今日的杂报以及邸报默默走了进来。
而后将其放在了桌上,面露恭敬:
“大人,这是今日的例行杂报。”
武彦哲眼神凝视,看了看桌上的纸张,轻轻点头,问道:
“今日京中有什么流传吗?”
吏员面露恭敬,沉声开口:
“回禀陛下,今日京中流传的还是昨日靖安军的花费以及结余。
只不过在早晨时,一则消息开始在坊间流传,现在已经有了愈演愈烈之势。”
“什么?”武彦哲缓缓抬起脑袋,面露诧异。
吏员面露忌惮,走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
“是有关于边疆诸多卫所的军费,传得有鼻子有眼,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龙翔关。
传闻龙翔关这些年已经花费了银两几千万,朝廷的钱花出去了,但军卒却没有领到饷银。
所有人都在问,钱去哪了。”
武彦哲呆愣在原地,轻轻摆了摆手,吏员躬身退去。
等到离去后,武彦哲靠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还真让他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