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叔归来
军令之严，秦军说自己第二，那么，在这个时代，全世界没有那支军队，敢说自己是第一。
哪怕最后的胜利就在眼前，但，听到紧急集合的号令，章邯丝毫不敢停留，不得不暂时放弃斩杀刘信，赶快归队。
集合的军令，也意味着，秦军在大梁屠城的行动，已经大致完成。
而如此紧急的集合，则再次表明，王贲已经不能再等。
他急于率领这支残暴而战斗力强悍无比的军队，赶赴新的战场。
躺在尸堆中不能动弹、望着章邯逐渐远去的刘信，竭力从记忆中检索线索，猜测王贲这么紧急，接下来是要赶赴哪里。
自然，应该是楚国。
他的父亲，老将王翦，统率六十万大军，直压楚国边境，却迟迟不敢与项燕交战。
至少有三方面的因素：
首先，他统率的这六十万大军，都是秦王嬴政临时从全国征发的队伍，绝大多数都是新兵，必须训练，更必须克服对楚军的恐惧情绪。
其次，在他之前，李信和蒙骜统帅三十万秦军精锐攻楚，却被项燕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现在这六十万大军已经是秦王嬴政孤注一掷拿出的最后家底，只能胜，不能败，所以王翦更不敢轻举妄动。
再有就是，项燕，确实不愧为名将，自己骁勇善战，兵法也神出鬼没，王翦是真的没有必胜他的把握。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王翦就严守自己的阵营，严禁秦军出战。不管楚军如何谩骂，哪怕项燕派人给他送来女人的衣裙，王翦也绝不动气，绝不出一兵一卒。
他在等，等儿子王贲征服了魏国、消灭了魏国的有生力量，确保了魏地的稳定，就会掉头南下攻楚，和他形成夹击之势。
那时候，项燕势必沉不住气。
实际上，面对王翦六十万大军压境，项燕不仅迟迟不能取胜，甚至连交战都没有，楚王也已经生疑因此，多次派人责问。
王翦本来还想等一等，等项燕和楚王君臣之间的矛盾更深一些，那他就更加有机可乘。
只可惜，天下的君王，似乎都一样多疑。楚王在怀疑项燕为什么迟迟不与秦军交战，而咸阳城里的那位秦王，把六十万大军、自己最后的几乎全部家底，都托付给了王翦，自然也不可能毫无戒心。
起初，嬴政是每十天派人慰问王翦一次，给王翦送来各种吃的。
后来，变成每五天派人慰问王翦一次，赏赐的东西更加丰厚。
现在，是已经变成每两天派人慰问王翦一次，赏赐的物品中，已经有来自宫中的了。
王翦再也不敢等待了。八百里加急，派人送信给自己的儿子王贲，赶快结束在大梁的行动，南下策应自己的老父亲。
这，就是王贲突然停止继续屠城、号令全军紧急集合迅速开拔的原因。
而这，可以说是间接地救了刘信一命！
对于这中间的许多细节，刘信并不能完全知道。但是，凭借记忆，他还是大致猜出了王贲急于离开大梁的原因。
自然，他也知道，由此而接下来将发生的历史事件：
面对楚王的催逼、王贲的南下，加上自己的立功心切、自负心态，项燕果然再也按耐不住，立即展开了行动。
由于王翦深沟高垒，不肯出战，项燕以为他年老胆怯，已经不足为何，便率领楚军主力，掉头东向，试图转过来先迎击王贲。
王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突然下令已经举不出战、休整数月、养精蓄锐的六十万秦军，倾巢出动，尾追项燕而来，发起突袭。
项燕自杀。
继魏国之后，楚国灭亡。
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大致轨迹。躺在尸体堆中的刘信，意识到自己至少现在还改变不了这样的历史轨迹。
他也并没有改变，大梁被王贲攻破、惨遭屠城的历史事件。
不过，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努力。至少，已经有相当的大梁百姓，被提前转移出去了。应该说，刘信多少还是已经改变了历史。
只是，这样的改变，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差点被王贲射死、被章邯杀死。此刻的他，独自躺在尸体堆里，无法动弹。
对于他来说，值得吗？
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尽管，秦军已经堵上了王黄河决口，大梁城外的河水正在退去，但，雨还在下，导致这个地方的水，越涨越高。
刘信无法动弹。
水，浑浊的浸透着鲜血的水，渐渐地涨到了刘信的面部，再涨到了他的嘴角。最后，差不多整个淹没了他，他只能勉强地留出鼻孔，露出水面呼吸。
但雨还丝毫没有停的意思。照这样下去，很快，刘信的鼻子也将被水淹没。他，将成为这里众多尸体中的一具！
夜色也快降临。
此时此刻，曾经是全球最繁华城市的大梁城里，除了雨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秦军已经离去了。留下的，是一座几乎已经没有活人的、遍地断壁残垣、到处尸积如山的空城！
“渐黄昏，空角吹寒，都在空城。”
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多少文化、也并不喜欢附庸风雅作诗填词的刘信，在濒死之际，脑海里却浮现出这句，不知道在哪里曾经听到过的词。
水，已经快淹没他的鼻孔了。刘信已经接连，呛了几口水。
特么的，老子好不容易穿越过来，真的就这么完了吗？真的不应该圣母心发作，想要阻止屠城、挽救无辜的百姓吗？
“信儿！信儿！”
“神武勇士！”“神武勇士！”
“张大人！”“张大人！”
刘信的头脑，还算清醒，意识到自己的耳朵，都已经被浸到了水下。因此，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实的声音。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熟悉的面孔，看上去有些秃顶、很是丑陋的面孔，终于出现在他的上空。
刘邦终于赶来了。
带着部分张耳留在外黄的门客。进城后，张耳的门客们忙着寻找张耳，刘邦却急于找到刘信。
感觉到死神已经在水底拖曳自己，刘信使出最后的全部的力气，把自己的头猛然往上一抬，喊了一声：
“三叔！”
正要从这里踏过的刘邦，闻声一停。一低头，终于发现了混在尸体和污水当中的刘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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