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甘泉宫不远的一处县城上,一辆马车趁着天色渐暗,停在了一户住宅的后门,车夫下车后,深深浅浅的扣了几下门,很快门便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看清来人后,迅速打开门,很快马车上又下来两人,悄无声息的快速进入宅内,开门的人又朝着小巷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立即关上房门,小巷立时恢复了寂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甘泉宫内,霍去病迅速集结随行的兵士以及驻守甘泉宫的将领,仔细清点人数,除去需留下保护皇上等人的,也不过千人有余,但对于霍去病来说,足够了!
自猜测到诸邑公主或许被匈奴人掳走后,刘彻便与霍去病商量对策,分析眼下的形式。
“皇上,臣觉得,可以先带兵对周边郡县进行搜索,距离诸邑公主失踪才过去一个时辰,甘泉宫又地处偏僻,匈奴人若想以公主对我大汉进行相要挟,必先找个地方将公主藏匿起来,如此才能与我们进行谈判。”
刘彻点了点头:“去病说的有道理,传朕旨意,所有将领士兵听从霍去病调遣,同时给周边所有县令传旨,封锁城门,仔细检查过往的每一辆车,务必找出公主!”
“诺!臣遵旨!”
有了皇上的旨意,霍去病火速调遣集结了所有兵力,立即朝着附近的县城前进。
霍去病走后,所有人都坐在殿内,安静无声,各怀心思。
经过方才的慌乱后,卫子夫也渐渐镇定下来,开始认真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有一点她很肯定,诸邑的失踪定与王婉筠有关,只是她不敢相信,王婉筠能这么大胆,与匈奴人扯上关系,而且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妇人,又如何能联系上匈奴人,难道是她的父亲王奇?
可是没理由啊,如今王家势力如日中天,皇上为了制衡卫家,更是在许多地方对王家多有提携,王奇何必如此自毁前程。
卫子夫不解的看向王婉筠,只见她镇定自若的坐在位置上,好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担心。卫子夫又看向一旁的平阳公主,只见平阳公主眉头紧锁,并时不时看向外面,好似担心匈奴人随时会攻打进来一般,曹襄坐在平阳公主身侧,时不时的低声安慰着。
两相对比,卫子夫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若真是王奇暗中协助王婉筠,或许这个所谓的“匈奴人”,存在与否,尚需存疑。
想到这,卫子夫顿时放下心来,以王家目前的势力,王奇确实无需冒险去勾结匈奴人,他想要的,无非是让卫家失势,今日之事,再配上前段时间宫中关于诸邑的谣言,如此看来,诸邑应当是无碍,这不过是王婉筠的戏码罢了。
卫子夫闭上双眼,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诸邑平安无事,忧的是只怕诸邑此生,要一直背负祸国的污名了。
刘彻看着下方的卫子夫,紧闭双眼,脸色泛白,好似随时都要破碎一般,看着这样的谖儿,刘彻满心心疼,可是如今,他们只能等待,要么等到霍去病将诸邑成功救回,要么等到匈奴人杀到宫外进行谈判。
刘彻此刻在心中祈祷千万别是后者,不然到那个时候,他只能让谖儿痛恨自己了。
霍去病带领士兵一路跟着马蹄和车轮的印迹追寻到云阳县,此时天色已黑,云阳县令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守在城门外,检查来往人群和车辆,见霍去病带着人马前来,连忙上前行礼:“想必是霍将军吧,下官乃云阳县令,一接到圣旨便带领官吏们在此守着,没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还请将军放心!”
霍去病看了眼城内,只见城内街道上已空无一人,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只有零星烛火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霍去病算了下时辰,此时距离注意失踪,已经过去三四个时辰了,从马蹄的印迹来看,犯人应比他们至少快一个时辰到达这里,如此只怕他们已经离开云阳县,前往下一个县城了。
霍去病看向县令沉声问道:“县中近日可有异族人在城中走动!”
云阳县令闻此,有些为难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云阳临近甘泉宫,交通便利,气候优渥,不少通商的异族人会途径此处,落脚歇息,所以县中不乏异族之人。”
也就是说,即使有匈奴人藏匿城中,也无人会查出异样。
霍去病沉思片刻,便对身边的李苑说道:“李大哥,你带领一队人马继续往前追踪,我先带人在城中搜索一番,若无可疑之人,我再快马加鞭追上你与你汇合!”
“属下听令!”
李苑带着数百人马离开后,霍去病下令封锁城门,并留下数十人与云阳县的官兵守城,然后带着剩下的人马,挨家挨户盘问搜查。
待盘问到一位老者的家中时,霍去病注意到院子里放着一个摊子,类似于糕点铺之类的,霍去病便询问道:“老人家,这个摊子是做什么用的?”
老人看了一眼缓声说道:“哦,这是我自己一人在家,闲来无事,白天在城门口摆摊卖饼用的。”
霍去病盯着这个摊子沉思片刻,扭头问道:“那老人家,您应该对城中的居民和来往人群都有所了解吧,那你可知,有哪户人家最近家中有些异样,或突然多出什么人来?”
老人家想了想摇头道:“没,我们这边来往多为路过的商人,基本上只会在云阳县休整一晚便离开,还未有过长时间停留的人。”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见此处并无什么线索,霍去病便告辞准备离开,这时老人家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城西丁老头家的儿子,前段时间突然回来了,这小子似乎发达了,回来的时候还是坐着马车呢,这几日天天坐着他那马车出城,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每次都到入夜了才回来,今天也是的呢!”
“此人是从何处回来的?”霍去病连忙问道。
“我记得,好像是......赵国吧。”
城西角的一处宅院外,霍去病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们立即散开来,将房屋团团围住,其余人在霍去病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翻进院内,果不其然在院内看见了老人所说的那辆马车,然而一番搜索后,屋内竟然空无一人。
“报告将军,屋内没有人!”
“报告将军,没有找到公主!”
怎么会这样?马车还在,城门口又有县令带人把守,这群人带着公主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除非他们有别的路可以走!
想到这,霍去病立即下令:“仔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看看有没有密道之类的出口!”
众人得令后,立即在各个房间内仔细探查,果然在粮仓内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霍去病下去后发现这里应是这户人家用来储存瓜果蔬菜的,只是此时,这个密室的墙面竟被打通,生生挖出了一条通道。
霍去病带人沿着通道走,等到走出来后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里,可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追踪到此为止了。
霍去病回宫后将这一消息呈报给刘彻,刘彻大怒,速让云阳县令将城西丁老头一家的身份信息全部呈交上来,同时李苑也回来汇报,在前方县邑亦没有追查到可疑之人。
线索再一次断掉了,目前唯一的线索,便是举家突然失踪的丁老头一家。然而据云阳县令的陈述,这丁老头一家在云阳县一直安分守己,唯有一子丁安,早年间前往赵国,投靠远房亲戚,至于在赵国做些什么,就无人得知了,连丁老头都鲜少提起。
显然,仅从这些信息,根本无法查出诸邑究竟在哪里,然而卫子夫却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她一直怀疑此事是王婉筠所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在观察王婉筠的变化。
自事情发生以来,王婉筠一直都很镇定自若,直到去病来汇报之后,王婉筠的神情便从开始的震惊慢慢变得不安起来,好似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
见王婉筠如此,卫子夫也开始忐忑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眼前的情况与王婉筠的计划相悖了?若真是如此,那诸邑岂不是也危险了?
这下卫子夫坐不住了,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径直来到王婉筠面前,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王夫人,诸邑究竟在哪里!”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王婉筠虽心中震惊,可是眼下事态偏离了她的掌控,她也是一头雾水,自是看起来十分诚恳又无辜:“皇后,妾身不知皇后所说何意。”
“你莫要装了,诸邑失踪一事,绝对是你一手策划的,那个丁安,是从赵国回来的,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王夫人,你也是赵国人士吧!”
卫子夫冰冷的声音在殿内飘荡着,也重重击打着王婉筠的心,她没想到卫子夫竟然这么快就怀疑到自己头上,可她也明白,此事绝不能承认,不然别说她,整个王家都得毁掉。
王婉筠立即扑到刘彻脚边,声泪俱下:“皇上明察!妾身只是一介妇人,久居深宫,哪来的通天的本领,可以勾结匈奴人!妾身一心只想好好侍奉皇上,绝无二心啊!”
然而刘彻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是直直的盯着卫子夫,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刘彻无动于衷,王婉筠一手掩面,下了剂猛药:“要说勾结匈奴人,依妾身看,皇后娘娘才更有可能吧!毕竟您的弟弟卫将军可是常年与匈奴人打交道,谁知道这是不是您和卫将军故意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将此事陷害给妾身!”
话音刚落,霍去病的剑就已经抵在了王婉筠的身前,王婉筠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卫子夫连忙抓住霍去病的胳膊,低声斥责道:“病儿,不得无礼,把剑收起来!”
霍去病此刻手上青筋直冒,愤恨的注视着王婉筠:“我舅舅常年征战沙场,与匈奴人以命相抗,你竟然如此侮辱他,侮辱皇后!”
王婉筠此时被吓的不轻,但还是不忘借此说事:“皇上,霍将军好大的胆子,当着您的面就敢直接剑指妾身,他的眼里简直没有王法了!”
“霍去病,退下!”刘彻威严的声音响起,卫子夫知道,他这是生气了,纵使刘彻十分疼爱霍去病,但也决不允许霍去病如此放肆。
卫子夫手上的力道加重,霍去病虽不服气,却还是乖乖放下手中的剑,跪地告罪。
王婉筠得救后立即躲到了刘彻的身后,时不时的抽泣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刘彻注视着卫子夫,眼神复杂:“皇后,你放才所说,可有证据!”
“臣妾没有!但从王夫人第一时间发现诸邑失踪,到嫌疑人是从赵国回来,这种种巧合让臣妾不得不怀疑!”
“既然只是猜测,那王夫人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不是吗?”
刘彻的话让卫子夫心中一凉,皇上这是对自己,对青儿起疑了?
眼看帝后二人就要起冲突,平阳公主连忙上前调解:“皇上,皇后,无论这件事何人所为,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先找到诸邑公主啊!”
“是啊,父皇,母后,诸邑还小,又遭遇这种事,现在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当利声音哽咽着,听着让人十分心疼。
卫子夫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当利还在场,自己却如此与皇上针锋相对,属实不该,可是如今只有王夫人一人知晓诸邑的下落,若不逼她开口,只怕时间越久诸邑就会越危险。
就在卫子夫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赵成又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言语中满是慌乱:“皇上,不好了,宫外有个匈奴人,自称是匈奴右贤王派来的使臣,说有话要传于皇上!”
刘彻一听,眉头紧皱,知道对方来着不善,但还是沉声说道:“让他进来。”
赵成抬头为难的看了刘彻一眼:“可...可那人说,要皇上亲自去宫墙上见他。”
“什么!”刘彻大怒,要他亲自去见,这匈奴人当真是不把自己,不把大汉放在眼里了!
“皇上,来人或许与诸邑公主的失踪有关!”霍去病见皇上动怒,连忙上前说道。
刘彻看了一眼满脸忧心的卫子夫,终是将怒气压下来,带着众人朝宫墙走去。
登上宫墙后,果不其然在宫门不远处看见了一人,此人穿着匈奴人特有的衣服,身骑宝马,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脸上傲气十足,显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刘彻深深的注视着来人,沉声问道:“你要见朕,所为何事?”
“奉我主,匈奴右贤王之令,前来告知大汉皇帝,你们的小公主现在在我们的手里,若想救她,就拿河南地和卫青的项上人头来交换,不然的话就把这位小公主送给我们单于,就当作是你们送的和亲公主吧!”
说完此人大笑着扬长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