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京城这边也不平静。
元贞帝贼心不死,依旧想把令宜公主嫁给萧重渊,以此与西楚联姻,巩固东陵的地位。
这日,他又把萧重渊邀请入宫,商谈联姻一事。
萧重渊盛装出席,却被元贞帝请到了城墙之上。
高高的城墙,可以放眼整个玉京城。
这座有着千年古韵沉淀的繁城,似乎恢复了不少生机。
元贞帝负手,看向节次鳞比的青砖绿瓦,意味深长地开口:
“东陵先祖定下规矩,‘天子不登高’,东陵数百年间,传承百位天子,没有几人会站在朕这个位置,放眼如画帝业。”
萧重渊负手而立,袍纹云蔚。
他站在元贞帝身旁,淡声说道:“据本王所知,天子登高,并无什么忌讳。”
“人站得越高,就能看得越远,一旦天子想看更远的风景,就会想着修建更高的楼阁,如此便会劳民伤财。”
“刘家先祖崇尚节俭,故而定下‘天子不登高’的规矩,以此来警示后人,不得敛百姓之财,以满足私欲。”
元贞帝回眸,看向一身玄衣的萧重渊。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太久,只因身旁这个男人,光看着都令人心悸。
他强装镇定,面带笑意:“摄政王对东陵祖先的规矩都这么清楚,可见与我们东陵有缘。”
萧重渊笑而不语。
元贞帝继续开口:“朕站在这里,不是想盖高楼以观更远的风景,而是想告诉世人,就算朕不站在高楼之上,也依旧能有着长远的目光,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萧重渊似笑非笑:“哦?”
元贞帝继续夸夸其谈:“因为朕的胸襟,不像先祖那般,仅仅局限于双眼可见的东西,仅仅局限于脚下的楼有多高。”
“朕海纳百川,慧眼如炬,所以看中了摄政王,也看得清楚,倘若东陵与西楚联姻,究竟会有多少益处。”
萧重渊声音淡到极致:“愿闻其详。”
元贞帝笑意更浓:“首先,东陵与西楚两国疆域接壤,倘若拧成一股,在地理位置上,就有着北拒北燕,南御南齐之优势。”
“届时你我二国强强联合,不管是粉碎北燕,还是吞并南齐,都会势不可挡,从此改变天下四分的局面,由东陵和西楚二分天下。”
“其次,萧氏一族早被赶尽杀绝,独有摄政王你支撑局面,现在皇位是由与摄政王有着血海深仇之人的亲族坐着,一旦让他积蓄力量,势必会反扑。”
“摄政王独木难支,需要一个有着一国背景的妻子,给摄政王提供强有力的支持,而那个最优人选,便是朕唯一的嫡公主。”
“娶了令宜,就等于有了东陵做后盾,届时摄政王何须惧怕来自仇人的威胁?等到令宜生下继承人,西楚的皇位又会是萧家的人坐,而不是仇人的亲族之一。”
“最后,女人嘛,听话懂事才是重要的,管她多厉害的女人,要是失了原本的温柔似水,那和一块无趣的木头有什么区别?”
“令宜倾心摄政王,愿意万事以摄政王为尊。这不比白明微那匹不听话的野马还要有滋有味?”
萧重渊笑道:“陛下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想让本王娶令宜公主?”
元贞帝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摄政王真是个爽快人,那么朕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诚如摄政王所言,朕正有此意,就是想与摄政王做亲,把朕最疼爱的女儿,嫁给摄政王。”
萧重渊挑唇:“陛下说了那么多好处,怎么不说说坏处?”
元贞帝含笑:“这有什么坏处?东陵与西楚联姻,朕只看得到好处,看不到坏处。”
萧重渊眉头一沉:“既然陛下看不到,那不若本王来说一说,本王看到的坏处。”
“首先,西楚与东陵联姻,不是强强联合,而是你东陵想要依傍我西楚这颗大树。”
“东陵不过打赢了北燕,那又什么可吹嘘的,本王就问一问,东陵目前的国库可满?粮仓可丰?可是兵强民壮?”
“本王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去和一个掏空了国库,而且民生艰辛,粮仓颗粒无存的国家联姻。”
“其次,本王要是需要一个有着母国后盾的公主,为何不能是北燕公主,不能是南齐公主,而非要是你东陵公主呢?”
“本王的妻子要是有着这样一个母国,时不时借点银子,时不时又需要借粮借兵,西楚不就被拖垮了?”
“最后,陛下真的觉得,令宜公主温柔可人,宜室宜家?她只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嫡公主,自以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可实际上,要脑子没脑子,要美貌她也就一般般,放在后院连点缀都算不上,本王要来做什么?”
说到这里,萧重渊轻笑一声:
“陛下,与其在这里挖空心思地想要让本王称呼你一声岳父大人,倒不如想想,是谁在撺掇陛下,非要达成这次联姻不可。”
“这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来说的,令宜是太子的胞妹,不知她会让自己的夫婿帮渐渐老去的父皇,还是帮年富力强的胞兄。”
顿了顿,萧重渊继续道:
“倘若令宜真的成为本王的妻子,又顺利生下继承人,本王可决不允许,她利用这个儿子来夺取本王的任何东西。”
“但是本王倒是可以利用这个孩子,比如说……杀了所有的刘家人,就留下令宜和这个孩子。”
“那么这个孩子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东陵之主,而本王不仅是西楚的摄政王,还是东陵的摄政王,权倾天下。”
说完,萧重渊意味深长地看了元贞帝一眼,随后扬长而去。
也不管元贞帝那仿佛能淬出毒的眼神,正在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