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总额头汗水直冒。
他女儿是不错的,他也本想着让女儿看看能不能在这场宴会上与宴惊庭聊上两句话,若是情势大好,他当然是不介意女儿去撬墙角的。
邬宴两家若是联手,带来的利益何止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当邬小姐说出那段话时,宴惊庭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不远处,将她的话从头听到尾,表露出来的情绪难看之极。
邬总才发觉不对劲,赶忙上去给了女儿一巴掌。
往日里她在南城如何横行霸道,目中无人,邬总都觉得没关系,但现在可不行。
邬总忙走到宴惊庭面前,打圆场,“宴总误会,宴总,这都是误会,我女儿性格单纯,一定是听了其他人的教唆,才莽撞到宴夫人身边说了那些话。”
“都是误会?”宴惊庭站在楚知意身侧,眼底结着冰,“让你女儿自己来说,是不是误会。”
邬总额头的汗流得更多了。
众人都看向了被邬总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邬小姐。
她眼底噙着泪儿,捂住自己被打的那半张脸,她的确有一张值得骄傲的脸,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知道让在场的多少男士心碎。
有人站出来为邬小姐说话。
“宴总,今天是大好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邬小姐看上去也没多大,年纪轻轻说话直了些,您就原谅她吧。”
“是啊,这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宴总何必与她计较。”
宴惊庭淡淡扫过开口的那几人,手搭在楚知意的肩膀上,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抬起手,摸向宴惊庭的腰,狠狠拧他腰间的软肉。
宴惊庭心中倒吸凉气,面上反而更冷了两分。
“瞧几位老总这话说的,我可不敢认下欺负一小姑娘的罪。”宴惊庭皮笑肉不笑,“邬小姐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妻子,直言要替我换个妻子。”
他视线扫过在场之人,方才还在为邬小姐说话的人,顿时低下头,不敢与宴惊庭对视。
只听他又说道,“什么时候我宴惊庭要娶谁,还要邬小姐说的算?”
众人听到宴惊庭这么说,脸上不由得讪讪。
邬总的脸更是一阵红一阵青,说不出的难看。
在场哪个人不是家世显赫,自有一身傲骨在,怎么可能会让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人对自己的私事指手画脚?
宴惊庭说完便不再开口,邬总额头青筋直跳,转身又给邬小姐一巴掌,怒视她,“还不给宴夫人道歉!”
邬小姐在南城嚣张跋扈惯了,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向她压根看不起的人道歉?
她两颊都被扇红了,低下头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却一直没有开口。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知意看着可怜至极的邬小姐,在心中冷笑。
一片等待邬小姐开口的静默之中,楚知意清凌凌的声音响起,“这个道歉于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邬小姐没能来得及收起眼底不甘便抬眼,那神情被楚知意看了个一清二楚。
楚知意在一众视线之中,直直看向邬小姐,“我倒是想问问邬小姐,你是出于什么居心,来到我面前,让我自请下堂的呢?”
“你想嫁给他吗?”
楚知意指了指身边的男人。
宴惊庭脸黑如土。
邬小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难看之极。
她的确想让楚知意识趣地让位,自己嫁给宴惊庭,可这是她自己肮脏的心思,怎么可能让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这么多人知道?
楚知意偏偏一下子戳破她的心思,在场众人看她时,或有或无地多了几分说不出鄙夷意味。
这等于当着大众的面扇了她一巴掌。
邬小姐咬紧牙关,狠心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嫁给他!”
“我只是觉得你根本不配当宴夫人!”
宴惊庭看向她的视线又冷了几分。
邬总气疯了,“你给我闭嘴!”
邬小姐赶在别人把她的嘴捂住前,指着楚知意说,“是她让我说的!楚知意她就是个假千金,根本不配在这种地方出入,如果不是她时运好,赶在宴惊庭还不能走路时就嫁给他,她还能在这儿逞威风吗?”
“没了宴惊庭,你什么都不是!”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在众人心中,的确是这般想的。
楚知意时运好,她一个假千金在暴露之后,多少人看不起她,只可惜她立马嫁给了宴惊庭,翻身成了宴夫人,别人就算想对她说三道四,也得看在宴家的份上把那看轻楚知意的念头给憋下去。
但是,他们还是看不起楚知意的。
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现在邬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显然没想着给楚知意留情面。
众人时不时看看雷云密布,神情愈发阴沉的宴惊庭。
身边阿黎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宴惊庭一句话,他就能直接将邬小姐给拉出去,让她闭上自己的嘴。
众人在心中想。
看吧,楚知意果然遇到什么事儿都要宴惊庭帮她。
要没有宴惊庭,她什么都不是。
“没了宴惊庭,她照样是我们兴宇的大小姐!”
暴怒之声远远传进来。
众人一惊,连忙往四周看去。
只见有一个高大身影远远走进来,浑身上下都透着‘我现在很生气,你们最好别惹我’的气息。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儿?”
楚星河冷冷地扫过那问话之人,“我是楚知意她哥,你说我为什么来这儿?”
“一群人都欺负到我妹妹头上来,真当我们京市楚家是吃干饭吗?”
京市?
楚家?
众人茫然了一瞬!
楚星河原本是去找楚知意说要回京市来着,结果跑了个空,宴惊庭的那个叫霍浊的保镖告诉他,楚知意和宴惊庭一块儿去参加宴会了,楚星河问了地址,过来就远远听见一个女声痛斥楚知意没了宴惊庭什么都不是的话。
火气自胸膛喷涌而出,楚星河整个人如爆发火山般,视线冷酷如冰,“宴惊庭算个屁,没有宴惊庭,老子早带我妹妹回京市了,只要她愿意,四九城下的太子爷她也嫁得!”
宴惊庭黑了脸。
楚星河平日里虽然张狂,还是算理智的,但今天他却少了几分控制,整个人都十分的张狂无度,“你敢说我妹妹是假千金?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臭鱼烂虾!”
京市楚家。
楚星河的话暴露了许多信息。
一些深谙其道的人,细细一想,不由得大惊。
兴宇集团的前身是什么?那是京市楚浮开辟出来的大企业。
楚浮的妻子是京市孟家的小女儿!
现在孟家,孟介竹和其二子从政,二弟孟仲与其大儿子从军,皆是中流砥柱,若不是孟珩辞职专心为自己妹妹妹夫看管公司,他少说现在也得是副部级了。
这还没算楚星河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的娘家,那也是从政从军的家庭。
孟家在京市内,可谓是名门望族,除了固定圈子外,从不自降身份受外人谄媚巴结。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和孟家打交道,却从来没人能真正融入到孟家人的圈子里。
“楚星河是京市孟家的外孙,他说楚知意是他妹妹,那是不是说……楚知意也是孟家的外孙女?!”
“肯定是!”
“这么说的话,就算没有宴惊庭,楚知意回京市能嫁给京市的太子爷,还真不是没有可能的。”
“唉,要不是楚知意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楚衡的女儿,她一直在京市长大的话,宴惊庭能不能娶到她都不一定!”
自古都说,民不与官斗,在孟家那种从政世家眼中,宴惊庭始终是一个商人,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够看了。
这话飘进了宴惊庭的耳中,他的神情更是有些一言难尽。
邬小姐满脸惨白,“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京市……一定是假的!”
楚星河冷笑一声,“真假我何须与你解释?”
“既然在场的人大多相熟,那我也就只说一遍。”楚星河走到楚知意的身边,讥讽看着邬小姐,对众人说,“楚知意是我楚星河的亲妹妹,是兴宇集团的大小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楚星河都这么说了,楚知意自然不会给自己哥哥难看,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众人看向楚知意的眼神,那些轻视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多了几分火热。
有些被科普的青年才俊也无比后悔,早知道楚知意竟然是这种身份,他们就算忌惮周家,也要抢着和楚知意订婚才对!
邬总的脸色已经不是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身体摇晃好几下,脑子化过许多念头。
也许孟家根本不会找他算账,但如果他争取的利益需要通过政府的支持,孟家只需要一句话,那他所付出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
邬总只是想想那个可能,他就十分后悔今天来这场宴会!
众人惊讶的神情已经表明了,楚知意本来压根没有想过把自己的身世透出来!
结果他女儿巴巴得到凑上去,反而给了楚知意揭露自己身份的平台!
而他们邬家,也从此在孟家人面前没有半点好印象了!
邬总越想越气,骤然扭头又狠狠给了邬小姐一巴掌,这一巴掌几乎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他眼底还酝酿着怒火,“给宴夫人道歉!”
邬小姐还是不想道歉,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丢脸过,如果她道歉了,岂不是就默认自己刚才做错了?!
她不想道歉!
邬总神情愈发阴沉下来,看着邬小姐,一字一句地说,“可可,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
邬小姐看着自己父亲沉到能滴墨的脸色,她心下一紧。
好半晌,邬小姐才极不情愿地对楚知意说,“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
邬总强撑着笑,对楚知意说,“宴夫人,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楚知意看着他,“如果今天我哥哥不来,不说那些话,她还会道歉吗?”
“邬总,这句道歉,你以为是对什么道的?”
楚知意这般话,几乎是往邬总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拍的他脸面无存。
楚知意笑容浅淡,对邬总说,“邬总,你还是尽快带你女儿去看伤吧,那么漂亮一张脸被打了三巴掌,要是留下疤就不好了。”
邬总带着自己的女儿,灰溜溜的走了。
众人看着灰头土脸离开的邬总父女二人,不由得在心中倒吸凉气。
看来楚知意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邬总刚才打了女儿三巴掌,现在又无形中打了邬总和他女儿的脸。
她自己的形象还在众人眼中改观,是有点东西在手上的。
闹剧收场,人群渐渐散开。
楚星河没好气地看着宴惊庭,“你怎么能让楚知意被人欺负成那副样子?”
“他们看不起的是我这个人,他就算帮我找回场子,别人也觉得我是以他的权势压人,该看不起我的还是看不起我。”楚知意把宴惊庭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打掉,心情不怎么好。
宴惊庭看她神情不愈,暗道不好。
他说道,“这只是暂时的,我会娶的人从来只有你,邬家那人说什么合不合适,配不配的话,没有任何参考性。”
楚知意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朝他看去,不高兴地扭过头,对楚星河说,“多亏了你今天来得及时。”
宴惊庭:“……”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楚星河说,“听到你在这儿就过来了。”
“好在我过来了,不然你得被欺负成什么样?”
“不然你和我回京市吧,在京市留两年,让小舅母带你出去转转,肯定用不了多久,知道孟家的人都会知道你是我们楚家的人,谁也不会再欺负你了。”
宴惊庭:“?”
他黑着脸,“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楚星河理直气壮,“但今天的确发生了。”
二人第一次因为楚知意的事情开始针尖对麦芒。
楚知意站在两人中间,“行了,今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她对楚星河说,“我是我,外公家是外公家,我总不能一直借外公家的势吧?”
楚星河想说:为什么不能?
但楚知意视线灼灼,他只能把那句话给堵在喉咙里不说出来。
“我不想在这儿待了,我们回去吧。”
楚知意都这么说了,宴惊庭和楚星河哪里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念头,跟着楚知意一起离开。
这路上楚知意没搭理宴惊庭。
宴惊庭深深察觉到了危机感。
他得想个法子把那些烦不胜烦的企图钻蛋缝的人都给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