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宝丫她们,容鹤沉着的转身回屋,严飞依旧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卧房里,容炳似是已经喝过了醒酒茶,睡下了。
老头子今年七十多的高龄了,因为自己就是医者,平时倒是很注意调养身体,所以如今的身子骨倒还算硬朗。
只是酗酒这个毛病,迟迟戒不掉。
容鹤进了房间,动作熟练的帮他拉了拉被子,掖好被角。
然后跟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要了一壶温开水,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又搬来一张小凳子,在容炳的床边坐下。
小小少年托着腮,支在床边,一双乌黑的眼眸盯着床上熟睡的老人。
爷爷以前是不酗酒的,每天准点起床,按时睡下,紫砂壶里泡的都是养生茶,吃的都按自己调配的养生食谱,滴酒不沾唇。
爷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小姑姑跟那个男人离开之后,最初那几天,爷爷一直在生闷气。
后来,爷爷开始后悔,派人满城的寻找小姑姑和那个男人,但始终没有找到。
再后来,有一天,他采了几种珍贵的草药,想拿给爷爷看。
寻到书房,发现爷爷在跟一个寻人的侍卫说话。
不知那侍卫说了什么,容炳先是怒气横生,抄起桌上心爱的紫砂壶,狠狠丢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但发泄过后,他像是一下子泄了气,像被抽干了养分的树木,一瞬间干瘪了下去,双眼一翻,无力的直直向后倒去。
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破门而入,看到那个侍卫抱着昏倒的爷爷,一脸无措。
打这之后,容炳就开始酗酒了。
他记得那一天是八月初三,此后每年的这一天,容炳喝的最凶。
“咳……咳咳。”
耳边传来容炳的轻咳声,容鹤回过神,手脚麻利的跑到外间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容炳嘴边。
老人眼皮动了动,缓缓坐起身,接过了容鹤递来的水。
喝了几口之后,他将茶杯捧在手里,沉声问:“你将他们送走了?”
容鹤点点头:“您好好休息吧,下午铺子我来守着。”
容炳“嗯”了一声,就只是呆坐着。
见此,容鹤没再多说什么,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起身离开。
行到门口,身后却突然传来容炳的声音:“鹤儿,你觉不觉的,宝丫那个小丫头的眼睛……跟你小姑姑有些像?”
容鹤微微蹙眉,这么多年来,容炳时常会这样,见到眉眼有些像小姑姑的女子就会疑心,如今见到个四五岁的女娃娃,竟然也怀疑起来了?
他刚想说“不觉得”,脑海里却猛地闪过宝丫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宝丫看到他的玉佩,说有一个跟他一样的玉佩,也是黄色的,上面雕了一朵花。
那时候他没有多想,毕竟龙王玉很珍贵,会在玉佩上雕白芷花的,应该也就只有他们容家了。
如今爷爷这么一提,他也有些怀疑起来。
容鹤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小姑姑,小姑姑对他很好,经常逗他玩,给他带好吃的,买好玩的,还教他认药材。
但是没过多久,小姑姑就跟那个男人跑了,自此之后,容鹤就再也没见过。
所以容炳说宝丫的眼睛很像小姑姑,容鹤记不清楚,也对不上号。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折返回去,把玉佩的事情跟容炳说了。
容炳眼眶泛红,抓着被子的手有些颤抖:“鹤儿,你说的是真的?”
容鹤点点头:“宝丫是这么说过,但是她没给我看过,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家传的玉佩。”
容炳眉头紧紧皱着,半晌后道:“鹤儿,找个时间,再约她过来玩吧。”
“好。”容鹤点点头。
“想办法让她把玉佩带上。”容炳道,“这件事,不许让云家其他人知道。”
容鹤怔了一下,但很快就了然了,现在还不确定,所以还是先不惊动云家人为好。
另一边,宝丫跟着爹娘、奶奶回了家,回娘家探亲的大伯、二伯两家都已经回来了,亮堂堂的新房子里又响起了欢声笑语。
王彩莲和云大郎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他们带了不少年礼回去的,算是扬眉吐气了,王彩莲的娘家也高兴,没少给她们带东西回来。
李荣月跟云二郎这边,却是有些寡淡。
相比较王彩莲那边提大包,拎小包的,李荣月这边,就只拎回来一个点心匣子。
赵芝兰见李荣月面色不是很好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挺好了,去年你娘不是啥都没给?”
去年家里穷,李荣月跟云二郎没没钱买啥东西,就只拎了半斤糖,半斤鸡蛋。
结果被李荣月的老娘一顿嘲讽,饭也没让吃,坐了会儿就给赶出来了。
今年他们也算是有钱了,礼也没少带,本以为老娘会高兴高兴,结果饭还是没让吃,塞了他们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点心匣子,就把人打发了。
宝丫见二伯娘不高兴,就把今天她跟爹娘还有奶奶逛街买的小零嘴分出来一些塞给李荣月吃。
李荣月心里揪成一团,捧着宝丫塞给她的蜜饯果子,被三个小丫头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眼泪就在眼圈子里打转,又不好意思掉下来。
哄好了李荣月,晚上的饭,还是挺丰盛的。
宝丫她们连吃带打包,被容鹤塞了不少好吃的菜肴回来。
晚上的饭桌上,都是她们以前没吃过的菜肴。
不知道小丫头们的口味是不是都很相似,宝丫和云花、云月,对容鹤特意单独打包的那几份“女娃娃专供”菜,都特别喜欢,一口气扫荡一空。
云家人多,这些菜一顿就都解决完了。
晚上不用守夜,大人们看完放鞭炮就去睡了,小孩子们还在楼上玩,精力旺盛,迟迟不肯去睡。
明儿个就是初三了,宝丫和云承禄突然想到,他们好像还没去给师父拜年呢。
两个人一商量,就决定,明儿个上山一趟,给南玄和景祯拜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