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赢得了调查组人员的欣赏。
当肖禹走出谈话室的时候,李婧刚好迈入镇政府的大门。
俩人隔空挥了挥手。
李婧快步奔过来,“调查组的人还在吧?”
肖禹颔首。
李婧笑了笑,走进谈话室,从容地做着自我介绍:“各位领导,打扰了。我叫李婧,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工作证。”
她递上证件。
调查组人员一一查阅。
刚刚负责询问肖禹的调查员,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来此处,是想替肖禹求情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禹是我男朋友,但我不是为了求情而来。”李婧言语温和有力,“我是当事人之一,有义务配合组织调查,说明真实情况,同时我也是主攻心理健康的专业医生,有责任向组织汇报赵根儿、赵芳芳的心身状况。”
她清晰的思维逻辑和良好的思想素质,令几位调查员立时刮目相看,“好,请讲!”
李婧即道:“我是从吉利宾馆过来的,在刘警官的帮助下,我和赵根儿进行了面谈,并对赵根儿的心理状况,作了初步的诊断,过几天我会带赵根儿做进一步的检查、确诊。”说着,她又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过去,“这是赵根儿的临床症状详细纪录,他已经答应我,愿意接受心理干预治疗。”
“心理……治疗?赵根儿心理有病?”众人都听懵了。
李婧耐心解释道:“赵根儿原本是厨师,收入不菲,家庭幸福,几年前一场意外的火灾,令赵根儿下半身受伤,造成了男性功能障碍,相依为命的老母亲因此郁郁,跌下硷畔身故。赵根儿心理受到重创,未曾及时医治,病情越积越深,情绪越来越不可控,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言及此处,李婧又拿出一份诊断证明,“赵芳芳已经确诊为应激性创伤综合症,白红霞遭受家暴留下的心理阴影,也需要介入治疗,而始作俑者,都是赵根儿。目前我已取得三位患者的同意,对接了延市仁和医院心身医学科,将为他们展开专业性治疗。”
随后,李婧从她的视角出发,将那日的事情细致讲述了一遍。末了,她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无意为任何人说情或开脱,只希望组织了解事件背后的隐情,公平公正但不失柔性的处理。”
“感谢李医生,你的建议,我们会酌情考虑,赵根儿一家三口的问题,也会安排有关部门跟进的。”
结束了交谈,李婧和肖禹携手走出镇政府大院。
“接下来,去哪儿?”
“工作突然停下来了,这一时间……嗯,我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肖禹迷茫的模样,看得李婧有些心疼,她心念一转,挽上他的手臂,眼神中透着期待,“要不,我们去约会?”
“约会?”
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他们之间,肖禹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心中的失落感,也立刻被恋爱的美好而取代,“怎么约,去哪儿呀?”
李婧笑着说:“我们回延市,看电影、吃冰激凌,晚饭后再回母校散散步,如何?”
“那你在宜县人民医院的工作……”
“今天周五,休假一天,加上明后两天周末,有三天空闲呢。”
“好,我们去约会。”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两人说说笑笑的,只觉时间飞快,很快便抵达了延市。
……
秀丽坊是近两年开发的休闲美食街,在这个缺水的城市里,因为秀丽坊建了人工湖,养了许多白鸽,一下子便火出了圈。
俩人停好车,牵着手走进了人潮汹涌的仿古街巷。
“中午了,先吃饭吧。”肖禹朝四下张望,“你想吃什么?”
李婧贼嘻嘻地笑道:“吃什么都好呀,关键是你欠我的冰激凌,一定要兑现哦!”
“这么冷的天……”
“不冷呀,有太阳呢。”
“那你只能吃几口。”
“行,答应你。”
肖禹排了十分钟的队,为李婧买了一盒香草冰激凌,在他死亡般的凝视下,李婧吃了三勺,便乖乖地放下了勺子。
“按今天的气温,应该不会很快融化,过会儿再吃。”肖禹一边安抚李婧,一边将剩余的冰激凌打包。
李婧哭笑不得,“明明我才是医生好不好?”
“我记得有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还有个成语叫‘明知故犯’。”肖禹嘴角噙着笑,语气十分温和,语速也慢悠悠的,可自带的老干部气质,令人莫名的压力倍增。
不过,李婧对他太熟悉了,不仅丝毫不怵,反而越发想要调侃几句,“肖书记啊,你对待女同志,都是这么严厉吗?我瞧着,姜小音似乎挺怕你的。”
“有吗?”肖禹略略蹙眉,回忆了片刻,仍是摇头否认,“没有吧,我没看出来。”
李婧闷头轻笑,“你笨死了,女孩子的心思……呵呵,算了,不逗你了。”
她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深挖下去了,姜小音对她的“敌意”,若她猜测没错的话,应该跟肖禹有关。既然肖禹啥也不知道,她就没有挑明的必要了。
俩人逛了一圈,决定去吃韩式烧烤。
肖禹负责烤,李婧负责吃,外加爱心投喂,在人来人往的饭店里,肖禹脸上的红,不知是热气熏蒸,还是害羞所致,从开始到结束就没有消散过。
饭店楼上就是电影院,俩人在悬疑片和动作片之间纠结许久,最后应景的选择了爱情片。
同世俗的小情侣一样,肖禹买了大桶爆米花和插着两根吸管的大杯热果汁,这番操作,着实把李婧逗笑了。
肖禹不明所以,偷偷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吃爆米花?”
“喜欢呀。”李婧挽上肖禹的胳膊,眼角眉梢荡漾着笑意,“一个闷葫芦似的人,越来越浪漫,怎能不叫人惊喜呢?”
肖禹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我只怕做得不够好,让你不开心。”
“怎么会呢?你可别有压力哦,我们俩人呢,都是初次谈恋爱,都没有经验,所以,互相担待喽!”
李婧的话,既显格局又不失俏皮,听得肖禹格外舒心,直接伸展长臂,将李婧揽在了怀里。
电影上座率不高,稀稀拉拉的只有十来个观众,昏暗的氛围,加上爱情故事的烘托,两颗悸动的心,时不时地隔空碰撞,终是在同饮一杯果汁的时候,悄悄吻在了一起。
……
走出电影院时,已是夕阳西下,橘色的霞光晕染了半边天际。
成群的白鸽在人工湖上空飞来飞去,喂鸽子、逗鸽子的大人小孩儿,乐此不疲。
李婧和肖禹欣赏了片刻,以鸽群为背景,请人帮忙拍了几张合影,随后便往延市高中而去。
时隔八年,学校门口的杂酱面馆仍在营业,生意火爆一如既往。俩人再次踏入,循着曾经的位置落座,一时间,竟觉恍如隔世。
肖禹点了两碗面,又如当年一般,只吃了半碗便搁下了筷子。李婧见状,笑着摇头,“我今天减肥,不抢你的面了。”
“不行,已经习惯了被你讹诈,你要是不吃,我会觉得亏了。”
说话间,肖禹夹起面条,体贴地送到了李婧的嘴边。
李婧没功夫说话,只余眼中笑意浓浓。
夜幕渐渐降临,在校外徘徊的高中生们陆续回校,开始了晚自习。
李婧跟门卫说明情况,又给当年的班主任老师打了电话,履行了入校手续,方才圆了重回母校的心愿。
昔日的校园,几乎没怎么变化。教学楼依旧灯火通明,映照在玻璃窗上的学生,依旧在埋头做题,似乎时光从未远走,他们也从未分开过。
李婧不由嗟叹:“学生时代,可真好啊。”
“你研究生毕业还不到一年,这么快就开始怀念了?”肖禹微笑着调侃。
李婧语气幽幽,“不一样,大学里没有你,总觉得缺了什么,不完整。”
“其实,在大四实习的时候,我去找过你。我请了三天假,坐了一天的火车,找到了你的学校,但我不知道你是哪个系哪个专业,问了一圈高中同学,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你的消息,结果系里说,你去医院实习了,我又去医院找你,不巧的是,你进手术室了,于是,我就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等,从下午等到晚上,等到你终于出来了,却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搀扶着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离开了。”
时隔多年,终于讲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肖禹原本以为自己早就释然了,可话音落下,心头仍是漫上了委屈。
李婧震惊之余,又气又急,“那你干嘛不叫我呀?我……我想想,那回应该是……对了,我想起来了,主刀医生是我的师兄,因为手术长达五个小时,师兄过度疲累,还犯了低血糖,我就搀扶他去休息,我……”
“你们只是师兄妹关系?”肖禹眯了眯眼,攒了几年的醋劲儿还没下去。
“不然呢?”李婧哭笑不得,“师兄大我六岁,人家不仅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