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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最讨厌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没有之一。他的父亲叫艾斯.克里,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疗愈系魔法师。

这种违背亲情纽带的怨恨首先是源自十五年前他毅然选择了和自己的母亲离婚。在妮娜的印象中,母亲没有一丁点儿对不起父亲的地方。

相反,以父亲的家庭条件若不是母亲从学生时代起的帮扶和资助,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

当然,在这头白眼狼和母亲离婚后,虽然没有再婚,但他并没有少往家里带各式各样的女人。

每当这个时候,尚且年幼的妮娜总会在清早把客厅中乱扔了一地的内衣和内裤直接用魔法焚毁。

她知道以父亲的实力,即使隔着房门也知道自己在外面做些什么,但却根本不加以阻止。

长大后的妮娜渐渐明白,自己女儿的愤怒恐怕成了一种令人恶心的情趣。她甚至怀疑在当年的仲裁中,父亲费尽力气疏通关系,收买法官,让法庭将抚养权判给自己,是不是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私生活的混乱,妮娜尚可忍受。因为她在外面可以漠视一切,假装并不知道。可父亲在外立身方面的一些做派终究是会在社会和学校中引起巨大的波澜。

十年前,父亲是圣明的君主伊兰特大帝的御用疗愈魔法师,全面负责大帝的健康状况。可居心不良的宰相卡特暗害了皇帝,夺取了政权。

而在此这期间,父亲没有经过任何的思想斗争,直接投入了宰相卡特的麾下,成为了后者的御用疗愈魔法师。

随着卡特一步步祸害原本辉煌的帝国,大家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助纣为虐的父亲风评自然不佳,甚至有传言说,卡特之所以能够成功暗害大帝,其中正是有父亲的协助。要知道,背叛旧主,弃明投暗几个罪名加一起够任何人喝一壶的了。

至于妮娜,虽然摄于权势,无论在校园和人际交往中,大家绝对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她父亲一点不是,而且也不会欺负她。

但从大家的眼神中,她还是不难看出众人的真实看法。即使没有刻意地孤立,但大家刻意保持的某种距离感还是让她的少女时代十分难熬。

再后来,伊兰特大帝的儿子杀死卡特,夺回王位,在民众一片欢腾之际,父亲却并没有迎来人生的低谷。虽然不再被录用为御用的疗愈魔法师,但新任的皇帝也较为宽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并没有追究父亲服务于反贼的事情。

虽然不再被皇家录用,但父亲的疗愈魔法实力毕竟名声在外,即使自己开一个诊所,达官贵人还是闻风而来。然而父亲却以精力有限为由,每天只接待出价最高的三位病人。贫穷之人即使病得再严重,无论怎么恳求,父亲也不会多看一眼。

虽然家里富裕得不像话,但大家还是议论纷纷,说艾斯大魔法师根本没有任何道德可言,谁给他钱,谁给他权,他就服务谁。 必要时,自己的父亲也可以出卖,或者说,他是一个会“主动选父亲”的人。

平心而论,父亲除了在个人问题上不在乎她的感受以外,对妮娜并不错,即使妮娜什么也不要,也会提供最好的东西给她。

不过饶是如此,妮娜还是选择了在接受进一步魔法教育的同时勤工俭学,将父亲历年来在自己身上的花销全部还清,并与他断绝了关系。

即使那个时候母亲已经过世,妮娜还是宁愿搬出自家的大别墅,自己一个人住在条件简陋的合租房里。

妮娜的魔法天赋远不如父亲艾斯,但她也立志成为一名救助所有有困难的人的疗愈系魔法师,即使实力不及,她也决心要和父亲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23岁这年,妮娜的生活和事业终于稍有转机。由于和父亲彻底断绝了关系,她逐渐被同学们所接纳,并交到了一批朋友。大家一起开了一间诊所,虽然规模和水平远不及父亲的那间,但来者不拒。

这天,妮娜正在诊所里坐诊,一位英俊男子不声不响地坐到自己面前。

“先生,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男子的衣着虽有些怪异,但打理得当,十分考究,看得出并非穷人。不过妮娜自诩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

男子开口道:“请问是妮娜小姐吗?”

妮娜有些奇怪,这人看病难道是认准自己的来的?她自忖疗愈系魔法水平似乎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地步。

“是的。”

“那么,您的父亲应该就是是艾斯.克里先生咯?”男子态度温和地提到了她最反感的名字。

“不是,我没有父亲。”她这么说其实等于变相承认了。然而话音未落,当她看到男子的右手淡黄色戒指时又追问道:”你怎么会有他的戒指?”

“谁的戒指?”男子笑呵呵地明知故问道。

“艾斯.克里,他的疗愈戒指‘荣耀’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妮娜追问道,她相信追问只是出于好奇,而非关心,毕竟那个人绝不会把这枚视若珍宝的戒指赠予他人,除非他死了。

男子笑了笑:“我这枚戒指可不叫‘荣耀’,它虽然也是一枚疗愈系戒指,可是它叫作’徒劳‘。因为这枚戒指曾经的使用者即使用发挥了它的全部的力量,也还是没能救回自己的女儿。”

妮娜不知道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知道他绝对不是来看诊,而是来找麻烦的。但对方的实力明显比自己高出许多,至于具体高多少,妮娜看不出来。现在既然受制于人,自己只能沉着应对。

来人似乎看出了妮娜的紧张与戒备,他叹了口气道:“妮娜小姐,无需紧张。我此来的目的虽然从某种意义而言对你不利,但对你父亲却是有利的。”

妮娜愤恨道:”那可是对我双份的不利,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道:“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尘熠。和你父亲在一次聚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因为机缘巧合在一万多年以后继承了他的戒指。”

妮娜纳闷道:“一万多年以后,你在说什么?”

见状,尘熠掏出一张魔法绘像,指着上面一个人道:“请看,这位是你的父亲吗?”

只见绘像是一张近二十人的合影,眼前这位男子也是其中之一,至于他指着的那个人……

“有点像……但又不太像……”妮娜喃喃道:“我是说有点像艾斯,但又不是。”

在妮娜的记忆中,那个人因为富得流油,把自己喂得脑满肠肥。常年的谄笑使他失去了正常展现面部表情的能力,他的笑只让人感到猥琐和虚伪。

而相片上被这个自称尘熠的人指着的男子,身材瘦削,面容清瘦,他在照片中的微笑里透着一丝疲惫。可偏偏这两个身材和气质截然不同的人,眉眼竟如此相像,这令妮娜感到一阵恍惚。

尘熠见她感到疑惑,便补充道:“相片上的这位是我认识的艾斯.里克,虽然我只同他聊了一杯咖啡的时间,但能感到他学识渊博,温文尔雅。”

“学识渊博,温文尔雅”这两个词正是母亲和他离婚前争吵最多的时候,对自己哭诉的间隙回忆他原来的样子时用到最多的词汇。可相片上的男子大概有五十岁,和艾斯现在的年纪差不多。

尘熠继续道:“妮娜小姐,无论他是不是你的父亲,但我可以把我了解到的关于他的故事告诉你。二十三年,艾斯的夫人生下了一名女孩,艾斯给她取名妮娜。夫妻俩非常疼爱这个女孩。五年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辆飞速行驶的魔法马车撞向了年仅五岁独自在家门口玩耍的妮娜。“

”艾斯的疗愈魔法实力非常强大,但等他赶到女儿身边时后者已经奄奄一息,即使竭尽全力,使出毕生所学,依然没有救回女儿的性命。至此以后,这枚淡黄色的戒指就被改名为‘徒劳’用以纪念这件令人伤心的事情。”

妮娜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这位自称尘熠的先生,您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尘熠摆了摆手:“别急,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失去女儿后,艾斯颓废了一段时间,他推却了御用疗愈魔法师的邀请,专心投入了另一件事情。传说,在遥远的过去,一些强大的魔法师掌握了一种名为‘时间穿越’的法术。有了它,就可以逆转一切,弥补疗愈系魔法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幸运的是,在获得某些至关重要的机遇后,经过长时间的钻研,艾斯终于在年近五十的时候掌握了时间穿越魔法。可恰在这时,一位名叫哈克的魔法师找上了门,警告他穿越回过去的会产生一系列问题。可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要复活自己的女儿,于是二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艾斯用他的半条命,换女儿的半条命。”

半条命换半条命是什么意思?妮娜已经懒得思考了。按说对方早应该被她当成疯子处理,但不知为何,这个叫尘熠的人所说的故事越是离奇,反倒越是可信。

“最终,在参加完某场聚会之后,艾斯还是回到过去,回到她的女儿死亡的时间点。他以强大的魔法轻而易举地阻止了撞向女儿的车轮。与此同时,丧失女儿的他因此不再存在,一个没有丧失女儿的艾斯转而诞生。”

“人们常说苦难对一个人有好处,没有经历这一重大打击的艾斯的人生一帆风顺。贫民出生的他在种种诱惑面前心理逐渐扭曲,不仅变得事故圆滑,而且为了攫取利益不择手段。哦,妮娜小姐,这位艾斯大概是你记忆中的父亲。”

妮娜自诩不算笨,但巨大的信息量还是令她反应了许久:“你是说,我有两个父亲,一个是现在认识的这位不像话的,一个是你带来的合影上的那位。后者为了救我不仅数十年如一日的研究深奥的法术,而且牺牲了自己的存在。”

尘熠点头道:“的确如此。”

妮娜问道:“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有何目的?”

尘熠道:“我来找你自然有非常重要的使命,只是站在你的角度来说的话,可以理解为让你选择一个父亲。”

“什么意思?”妮娜不明白。

“你是要选相片上的这个父亲还是现在的这个父亲?”尘熠问道。

“我有的选吗?”妮娜反问道。

“有的选,譬如像你父亲牺牲自己拯救你一样,再来拯救他。”尘熠笃定道:“我带着你回到五岁那年,你操控那辆魔法马车,去撞五岁的自己。”

“不好意思,您在说什么?”让自己驾驶马车去撞小时候的自己?妮娜简直没有听过比这更滑稽过分的要求了。

尘熠不慌不忙道:“妮娜小姐,您很聪明,但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的父亲拯救了你,那么他的时间线就从未存在过,既然他从未存在过,又是谁救了你呢?或者,换一个问题,既然他从未存在过,为什么相片上的他和我手上的这枚戒指还会存在呢?”

这些问题过于深奥,妮娜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但却也察觉到了其中的矛盾之处,她反问道:“这和你来找我去杀掉儿时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尘熠道:“你应该能想到,我也是一名时间穿越者,但我的能力和别人稍有不同。别人回到过去会改变历史,而我回到过去所做的事情,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妮娜冷笑道:“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能力?”

尘熠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也要取决于包括你在内的其他人是否配合我,好让我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过,只要我的权能还在,那个拼了命拯救你的父亲就不会完全消失。”

妮娜道:“他不是已经完全消失了吗?”

尘熠道:“肉体的消亡或者死亡并不意味着一个人的完全消失,完全消失指的是连他存在过的痕迹也一并被抹去,包括其他人对他的记忆。 你所在的这条时间线本不应该存在,是他为了救你强行创造出来的。”

说完这些,尘熠又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本笔记,接着道:“这是我所认识的艾斯留下的日记本,通过这个你可以看看在没有你的近二十年里,他是如何度过的。”

从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起,妮娜就认出了这绝对是那个人的笔迹,只是笔锋之间少了些圆润,多了些棱角。

在日记中,艾斯主要记录了三方面内容,一是对过世女儿的无尽思念,二是对时间穿越魔法的不懈研究和种种失败地尝试,三是没有服务于王室的艾斯还是开了一家诊所维持生机,只是不再设置门槛,只要是来寻求治疗的病人来者不拒。

尘熠道:“和你所认识的这个人不同,那位艾斯虽然不再富有,但拥有极好的名声。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很怪,但你的意外死亡反倒让你的父亲成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人。”

妮娜问道:“所以,我要是照你说得做,我也会消失,但一个更加完美的艾斯会因此诞生,对吗?”

尘熠遗憾道:“是这样的,我有更宏大的不得不建议你这么做的理由。但站在你个人的角度,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听上去有点像是一种威胁。我之前说让你选择一个父亲,其实让你选择一个留在史册上的父亲。如果你不选择和我走,那么这本日记将随他的主人消逝在所有人的记忆中。”

妮娜疑惑道:“但如果我和你走,不仅我讨厌的那个艾斯会消失,我认识的所有朋友也会消失,对吗?”

尘熠点头道:“对,你很聪明。但说白了你们这个世界本就不应该存在,现在他们多出了二十几年也许该感谢你另一个时空的父亲。“

妮娜道:“即使我不同意,你也会自己回到五岁的时候把我杀死,对吗?”

尘熠没有说话,他的使命是封印时间。而所谓封印时间,即是要利用自己的力量让所有被修改的时间线也成为客观现实的一部分。

由于其他时间穿越者会让时间线发生分叉,而一旦时间线发生分叉,时空对混沌之神的约束便会减弱,他的力量就会增强,他的投影也将成为尘熠无法战胜的存在。

而尘熠只要按照既定事实行事,成为所有的因,也成为所有的果,便能获得权能,成为时间之主。因此,他也是世界上唯一可以预见果的人,或者说,只有与他相关的果是确定的。

因此,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所有由时间穿越者的行为导致的时间线分支被包裹在他自己的时间穿越行程之中。

譬如某人从1010年回到了1000年,改变了这十年的历史,那么尘熠就要回到1000年之前成为某人改变这个点的原因,再来到1010之后,成为某人改变这10年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必须与被改变之前一样。

这么一来,绑缚住混沌之神的布条虽然短暂地分裂成了两片,但最终分裂出的那片还是成为了本体的一部分,并不足以影响绑缚的牢固性。但若是布条无限制地分裂下去,其强度自然堪忧,混沌之神的挣扎便也更加有力。

用因果闭合被分裂的时间线——这个行为不仅是所谓的封印时间,同时也是时间之主权能的来源。

如妮娜所说,尘熠完全可以自己做这件事。但在聚会时,明知自己将要消失的艾斯请求尘熠代替自己去见一下长大后的女儿。毕竟,他和她永远无法想见。

虽然在无意中为自己增加了工作,不过尘熠依然被艾斯对女儿的父爱和执着所感动。他不仅答应了艾斯的请求,还将所有的因果告知他的女儿。至少让这对无法相见的父女能够感知到彼此的心意,互相创造。

当然,使命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对,如果你不答应我会自己做这件事。”尘熠无奈道。

日记本上的桩桩件件让妮娜感到熟悉又陌生,她喃喃道:\\\"好,我答应你,我亲自来做这事。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问你,尘熠先生。”

“请说。”

“你看起来虽然年轻,但所经历的事情似乎远非常人可比,人生经验应该极为丰富。我想问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是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但尘熠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叹道:“大部分人只有在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后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其他时候只是在盲目地追逐大家都在追逐的东西罢了。”

妮娜闻言若有所思,末了,她站起身来,走到尘熠身旁:“父亲最后的日记里提到过你的使命,感谢你亲自跑一趟。我们出发吧,时间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