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有话跟你说。”沈知兰看了眼沈小晴，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无关人等请回避。
李秋华皱眉看向沈知兰，眼底多少带了点责怪之意。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避忌的。
“娘，你和二姐聊，我回屋看书去了。”素来会看脸色的沈小晴又怎会不明白沈知兰话里的意思，当即乖巧地道。
“嗯！好，你去吧！”李秋华神色不自然的笑了笑。
待沈小晴进了屋子，李秋华嗔怪的瞪了沈知兰一眼。
沈知兰瞄了眼沈小晴的房门，朝李秋华努了努嘴，示意她进屋说。
进屋关上了房门，沈知兰把孩子塞到李秋华手里，又跑去拉上了窗帘。
“啥事啊？神神叨叨的。”李秋华轻轻拍着哼哼唧唧要亲娘抱的小家伙，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娘，你给我点钱呗。”沈知兰接过小家伙，小声道。
“我不是才给了你二十吗？”李秋华一惊。
沈知兰一翻白眼。
二十块钱能干啥呀？
烫个头都不够。
“我们车间的牛大姐买了一件羽绒服可暖和了，我也想买一件，娘，你就给我买一件嘛，娘！”沈知兰撒娇似的晃了晃李秋华的胳膊。
“多少钱？”李秋华一脸无奈。
“一百八。”
“你说多少？”李秋华瞪大眼。
怀疑她自个儿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百八。”沈知兰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一百八？！”李秋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那什么服是镶金的吗？”
一百八……
他们怎么不去抢？！
“什么镶金的，人家那是鹅绒的，穿在身上可暖和了。”沈知兰说着又去推搡李秋华。
那天去军区医院，她一眼就看上了沈知欢身上的那件羽绒服，掐腰的设计，不像袄子穿在身上圆滚滚的，一百斤都穿出二百斤的个子来了。
今天她们车间的牛大姐也穿了一件新羽绒服，虽然样式没有短命鬼身上的那件好看，洋气，但比她身上这件又肥又大的袄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供销社一只鹅才卖多少钱？一百八十块，都能买一车鹅了。”李秋华急了。
之前，在磐石村的时候，沈建国给她钱，她想着手里有钱，就没要。
家里一下子多了几口人，天天大鱼大肉，人来客去……
来了京城，葱葱蒜苗都要花钱买。
这种水果一斤几块，那种水果一斤几块，各种米、面、香油、菜油，钱花起来就跟流水一样。
沈建国虽然每个月都会拿三十块的家用给她，可那董曼婷今天让她买这种鱼，明天让她买那种虾，一会儿陈家又要来人，让加菜……
卖人参的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前两天，沈小晴看上了一件毛衣，又是好几十块。
虽然小姑娘嘴里一直说不要，可眼巴巴看着的模样，哪像是不想要，分明是不舍得她花钱。
这样一个懂事可人疼的小姑娘，她怎么舍得委屈她。
现在手里统共就剩三百来块了。
日子还要往下过，这一下子用完了，可怎么得了？
“娘，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你就经常偷偷塞好东西给大姐，都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心疼大姐之余，为什么就不能心疼心疼你的二闺女？”沈知兰瘪着嘴，一脸委屈地道。
“可这也太多了。”李秋华皱眉。
镇上的人家娶个媳妇也花不了一百八十块啊！
更不用说他们乡下了。
一百八十块，十八张大团结穿身上……
李秋华想想就肉疼。
这万一要是刮破了……
“你给大姐明里暗里塞钱就不多，你给沈知欢那个白眼狼买药买西洋参就不多，我让你买一件羽绒服你就多了，娘，做人不能这么偏心。”沈知兰的眼泪顺着眼角就滚了出来。
“我给你大姐拿都是五毛、一块……”李秋华叹气。
“那次她拿给钱老婆子的五十多块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沈知兰抹着眼泪。
沈知梅兜里有钱，除了回家打秋风，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那五十块钱是你小妹给你大姐的。”李秋华解释。
“小妹的钱还不是你的钱，你不答应，小妹会拿钱给大姐吗？说到底，还是娘你偏心。”沈知兰越说越伤心。
小家伙看他亲娘哭，也跟着哼哼唧唧的哭起来。
“你别哭了，仔细吓着孩子。”李秋华皱着眉伸手去拍小家伙的背，谁知沈知兰抱着孩子扭向一旁，哭得愈发大声。
小家伙估计是被沈知兰的大动作吓到了，也开始嚎起来。
“我买，我给你买还不成吗？别哭了，祖宗。”李秋华无奈的叹了口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知兰这才收声去哄怀里的儿子。
不多会，去而复返的李秋华将十八张大团结递给了沈知兰，“你省着点花，我就这么多了。”
“哎呀！我知道啦。”沈知兰高兴地接过钱，塞进了衣服兜里，转身大步朝外走。
“娘，那我先走了。”
“慢点，扶着点孩子的腰。”李秋华跟在后面叮嘱道。
“我知道啦！明明，跟外婆再见。”沈知兰拉着小家伙的手挥了挥，便小跑着出了沈家的院子。
“这孩子……”李秋华看着沈知兰急三火四的身影，忍不住笑嗔道。
靠楼梯的房间里，沈小晴咬着后槽牙，狠踩了几脚地板上的粉色毛衣。
把她当亲闺女，说得好听。
钱上面，一下子就见真章了。
给她买件几十块钱的破毛衣，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给她亲闺女买羽绒服，一出手就是一百八。
一个乡下的泥腿子，穿一百八的羽绒服就能摆脱穷酸晦气了？
能不能摆脱穷酸晦气沈知兰不知道，但沈知兰心里就是高兴。
出了大院，沈知兰也顾不上回家，抱着儿子，揣着大团结就上了去百货大楼的公交车。
看着飞快向后奔去的高楼大厦，沈知兰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
穿件破羽绒服碰都不让人碰一下，跟谁买不起似的。
明天，她就要让她好好看看……
下了公交车，她便直奔百货大楼，再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手提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