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她的门槛
愿意的。
她听见自己心底有一个小小却坚定的声音。
如果傅予彦不是傅家人的话,或许,她会答应得更爽快更坦荡吧。
不必纠结什么婚前协议,也不必担心结婚后的种种麻烦。
但这种话,不好当面告诉贺琳。
她只是有一瞬间的晃神,便莞尔一笑,“妈,这世上到处都是泛滥成灾的喜欢,人得为自己的喜欢设置一点门槛,而我的门槛,就是『傅予彦』这三个字。”
她这样轻柔又坚定地说出“傅予彦”三个字,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
连贺琳都有些出神,但是她很快便露出嘲讽的笑,“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阮家小丫头,你从小就没爹没妈,知道怎么去爱别人吗?”
几乎是她开口的同时,傅予彦就厉声制止,“不要再说了!”
然而她还是将这句最能伤害阮隽兮的话说了出来,说完了以后,还得意地笑了起来,“儿子,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真心,我今天有些累了,不想多说,但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阮隽兮最后一眼,便扬长而去。
而阮隽兮被提到父母,心里传来的刺痛让她有些麻木,直到身上一暖,才下意识抬头,跟傅予彦的视线相撞。
他收紧了握她的手,将她牢牢扣在手心里,随后朝她这边靠过来,将她整个人罩进自己的气息里,暖意正是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传来。
“不要听,”傅予彦垂眸看她,眼底竟划过一抹慌张,“你很好,我知道就行。”
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是否真的爱上了自己,但他可以确定她正在朝他走来的路上。
而她向来在感情上胆小又怯懦,稍有些风吹草动就要缩回自己的地盘。
他好不容易才将人带到了半路,不能因为贺琳的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功亏一篑。
阮隽兮眼睫微动,朝他扯开一个笑,“恩,知道。”
她竭力保持着冷静,让人看不出端倪。
只有她自己知道,贺琳说她为权势才嫁给傅予彦的话伤不了她,因为她知道那不成立。
但她说的“知道怎么去爱别人吗”这句话,真真切切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是啊,自从车祸醒来之后,她就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她真的会爱别人吗?
追逐在江止身后的那么多年里,她似乎就只是在遵从习惯,按照江老爷子所愿意看到的那样,亦步亦趋罢了。
那对傅予彦呢?
最近产生的这些好感,依赖,是爱他吗?她身上背负着那些秘密,又能真的毫无顾忌地爱他吗?
最重要的是,被她这样的人爱上,傅予彦会不会走下坡路?本来就很累的人生,会不会雪上加霜?
她依偎在傅予彦的怀里,闭了闭眼睛——阮隽兮,出现在别人的生活里要像一份礼物啊。
她现在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一份定时炸弹,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危险,会炸得身边人粉身碎骨。
贺琳的话,终究还是让她开始正视这些她之前刻意去忽略的问题,跟江止去英国出差的事情,更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在这种时候向对方求助,不就验证了贺琳对她的看法,认为她是为了摆脱江止才选择了傅予彦——多没诚意。
而傅予彦知道怀里的人有些失神,但是那句“我的门槛就是傅予彦这三个字”让他陡然生了无数的信心。
两个人似乎都没受到什么影响,吃完饭后又牵着手去逛街。
在一家男装店门口,阮隽兮一眼就看中了一款大衣,便央着傅予彦去试穿,“我都没送过你什么礼物,你试试看,我觉得你穿上一定很帅。”
他的衣服都是固定的那几家在换季的时候直接送到家里来的,几乎不在外面试穿衣服。
但是现在他太太要送他礼物,他当然不会拒绝,乖乖地去了试衣间。
而阮隽兮在外面继续看别的款式时,手机突然“叮”了一声。
她打开来看,是江止的信息:“听说傅予彦最近正在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引起了高层的不满,市值蒸发了五亿美元。”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你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给他添麻烦吧。
阮隽兮没回复,将信息删除干净。
是,他猜得对,以她的性格,确实不能毫无负担地向傅予彦的求助。
等傅予彦出来后,果然如她所想,帅得像是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他身上。
这样的人啊,确实不该被她给拖下凡尘。
她抿了抿唇,展开一个笑,迎了上去。
另外一边,江止看着石沉大海般的信息界面,一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卑鄙吧?是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卑鄙和下作,可他更知道,他放不了手。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江老爷子突然来了门外。
其实他之前那段时间已经搬出去住,但是从后悔之后,就又搬了回来,因为他在这里,跟阮隽兮共同生活过多年。
房子里处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甚至连房间都没有任何变动地保存着。
他烦闷不堪的时候,就会进房间坐一坐,不敢动她的东西,只坐在地毯上,一个人喝闷酒。
老爷子进来后,皱眉看了一眼他的酒杯,语气严厉,“人是你自己弄丢的,现在又颓废不堪做什么?”
江止捏着酒杯,沉默片刻后突然又笑了起来,“爷爷,半年前,你还在让我对她好一点。”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要他了,是他舍不得。
“阿止,你是男人,该拿得起放得下,况且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兮兮有选择新生活的权利。”
这段时间江止的痛苦他不是没看到,但是他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
这大概是他这个向来顺风顺水的继承人栽的第一个跟头,只有痛得彻骨,才能涅盘重生。
作为江家的继承人,太深情和太寡义都不是好事。
但现在阮隽兮已经找到了他,旁敲侧击地表明了困扰,他也不好再袖手旁观。
“爷爷,我知道,可我做不到。”
江止的声音痛苦,挣扎,眼尾的红疯狂又摄人心魄。
老爷子盯着他看了片刻,终究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