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旁的衣架上,挂着已经熏过香的皇子服,和一套太子礼服。
“怎么准备了两套衣服?”林得意问木冬。
木冬:“荣妈妈跟小的说过了,明天主子穿皇子服去太庙,等圣上下册封太子的圣旨后,主子再换上太子礼服。”
“这么麻烦,”林得意嘀咕了一句。
木冬:“小的也这么觉着,但这是规矩呢,不能乱的。”
“主子您瞧,”木冬让林得意看太子礼服,“上面的龙是四爪的。”
宣景帝迟迟未立太子,林得意还真不知道,太子衣服上的龙是四爪的。盯着衣服上的一条正腾云驾雾中的金龙数了数,林得意发现这龙还真是四只爪子。
木冬小声说:“圣上龙袍上的龙是五只爪子。”
林得意没盯着宣景帝的龙袍看过,他也不可能特意去数龙袍上的龙爪子。
“谁跟你说的?”林得意问木冬。
木冬:“荣妈妈说的,哦对了,她还说四少奶奶的衣服,在那个箱子里。”
林得意顺着木冬手指的方向看去,衣架后面的地上,放着一个雕着团龙飞凤图案的檀木箱子。
木冬高兴道:“等四少奶奶回来了,就能穿了。”
林得意低低地嗯了一声,跟木冬说:“你去洗漱吧,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要出门。”
木冬嘴里应着是,又往床榻上看了看。床榻上被褥已经铺好了,木冬将本就很齐整的枕巾又拉扯了一下,问林得意:“主子,是不是再加个汤婆子?”
林得意摇摇头,这屋里他待着都热,还加什么汤婆子?
木冬这才退了出去,他会在林得意睡下后,到外室睡下陪夜。但在这之前,木冬也得去沐浴,他身上也脏着呢。
外室也好,内室也好,大红的喜字已经拿去了,红布,红绸,红帐,红烛,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床单也都换掉了。
林得意又看看这间卧室,怅然若失,都说新婚燕尔,他与谢九欢的新婚就这么过去了啊?
林得意没去开衣柜的门,看乐安公主都给了谢九欢些什么。衣柜里放着谢九欢的嫁妆,他不能在谢九欢不在的时候去翻看。嫁妆是妻子的私产,当丈夫的但凡要个脸,都不会去碰的。
在屋里站了一会儿,林得意走到衣架后面,弯了腰,抬手将檀木箱打开,阵阵檀香之中,太子妃的凤冠,里外整套的凤衣,出现在林得意的眼前。
林得意往地上一坐,凭他的脑子,想记住这套衣冠的样子,一点都不难,但林得意还是盯着凤冠风衣看了半晌。
直到一旁的灯烛爆了一下,林得意才如梦初醒一般,合上箱盖,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床榻前,往床榻上一躺,他得睡觉了。
在谢九欢不在的日子里,林得意得照顾好他自己,这样,他才有能力去找谢九欢。
“殿下,”川连的声音,却在这时从内室门外传了进来。
林得意复又坐起身来,应了一声:“什么事?”
川连:“圣上派了三位太医过来,要给您看伤。”
林得意:“进来吧。”
怎么照顾好自己呢?其中一条就是,不要讳疾忌医,老老实实地看病,乖乖地听大夫的话。
林得意身上的伤,除了腹部最要命的那道刀伤,其余大大小小的伤都痊愈了。至于肚子上的那道口子,也已经基本上长好了,要是伤口结得痂脱落了,那就痊愈了。可以这么说,林得意只要不再挨刀,那就不会有事了。
太医给林得意抹祛疤痕的药膏,林得意也没拒绝。八姐夫,还有军中的那些人都是以身上的疤痕为荣的,这是他们军中男儿的勋章啊。但林得意不这么想,谢九欢喜欢他的脸,自然就不会喜欢,看他满身伤痕的样子,他身上的伤疤已经不少了,不可以再多了!
太医还没走呢,林得意就困意上来,闭眼睡了过去。
木冬沐浴完了,换了一身新衣过来,看见川连也在,忙就往川连的身旁一站,探头探脑地往床榻上看。
川连看木冬这个样子,想到宫里的大总管冯宝的行事做派,川连实在是没办法把木冬,跟未来的太监大总管联系起来。
还有谢九欢,太子妃娘娘,以后的皇后娘娘,这位身边先原还有个文珊,可随着文将军平反,文珊这个文家的小姐如何再为奴为婢?文珊如今已经回到渊声巷谢家去了。谢九欢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这以后要怎么办?
川连没成亲,对女子后宅的事情也不了解,但无论是乐安公主,还是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她们用得的人都是陪嫁的丫鬟婆子,这个川连是亲眼看见的。四少奶奶现在等于是没有陪嫁的丫鬟婆子了,这可真是一件难事了。
丫鬟婆子好说,秦国公府可以派,辽东谢家那边也可以派,甚至于渊声巷那边,可以给谢九欢买,但亲信这种打小要培养,或者施恩让人感恩戴德,以死相报的产物,就很难了。
“怎么了?”木冬看完了自家少爷,扭头看川连像是有心事,便又眨巴着眼睛小声问川连。
川连看木冬一眼,说:“没事,太医说四殿下的身体大好了。”
木冬高兴得两只眼睛都笑眯缝了,只是不敢笑出声,怕吵醒了林得意。
太医们给林得意看完了诊,又被大管家高旺领着去见乐安公主,他们要跟公主殿下禀告,林得意的身体情况。
川连跟木冬退到外间,木冬打了一个呵欠,就准备等川连走了后,他好将小床拉出来,铺床睡觉了。原先木冬以为,他今天晚上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洗了个热水澡的缘由,木冬犯困了。
川连看看靠墙摆着的一排箱笼,问木冬:“四殿下的行李还没收拾好?”
木冬:“啊,我想收拾的,可荣妈妈说,这些明天都要抬去东宫,今晚就不用收拾了。”
川连:“四殿下给然少爷他们买得礼物呢?你送去了没有?”
当叔叔的出远门,给侄儿侄女们买些礼物,这是人情世故,但也是体现长辈对晚辈疼爱之情的事。但被林得意从西南带回来的礼物,给两个侄子的,西南特产竹青纸,三公子的儿子还是个小婴儿,所以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长命锁,给两个侄女儿的,西南的绣品和花样繁复的银饰,都是川连着手准备的,林得意压根就没有想起来这事。
木冬呆了呆,然后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对着川连,他家少爷没说,他也没想起这事来。
你到底能做个什么事?
“记得让人明天将礼物送去,”川连无奈道。
木冬忙就点头。
川连不放心,又问:“知道让什么人去送吗?”
“知道,知道,”木冬忙说:“我让我们春畅院的人去送。”
这是他家少爷的礼,当然要让他们这边的人去送。
川连点一下头,还不算太笨,应该还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