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经历的很多呢,恐怕迷雾神族百年也凑不出这样的戏剧,少女想到,命运真是奇妙啊。
她说的对,能在中央地带犯罪的少,不被发现提前就被抓的更少,修行者人数很少,到处乱跑的更少,有闲心打击犯罪的尤其少,作为受害者被修行者救了还相谈甚欢的确是小概率事件。
在中转站下了车之后,这里没有多少人,合金穹顶下除了停车场和旅馆,中间就是直接通往城门口的虫洞装置,乘客们整齐高效地通过光影的涡流并接受关卡检查后都埋着头行色匆匆地飞快离开了,似乎是畏惧着什么……好在连正义的大妈都没有向城关守军提起路上发生的事,算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吧。
过关的队尾正是榧然一行人,毕竟他们是在车厢尾部嘛。
“你是回家准备考试了吧?”
“嗯。”
“那加油!祝你金榜题名。”
“谢谢!承您吉言啦。”
当然不行啊,这美术生可不兴落榜,别把诺华的活给抢了。
身后厚重的闸门旋转着合闭,少女笑着向榧然挥了挥手表示再见,脚步轻快地向最近的虫洞走去准备径直去城中心的传送大厅,行李箱的轮胎与地面磨擦噜噜作响,但漩涡的中心纹还是隐没的,上一个人还在旅程中,占用了这个端口。
“奇了怪了,这孩子遭逢人生大变,情绪怎么恢复得这么快?”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榧然喃喃自语。
“可能这一切过于梦幻,失了真,她神经系统反应不上了吧。”镜晓一手牵一个娃,胡扯这传统艺能是张嘴就来。
榧然叹息一声,环顾四周静悄悄的白色塑板拼接的低矮房屋,这里工业区的居民区,这个点人们都应该在可以全面自动化智能化的工厂区手动劳动,过于安静也是正常的,毕竟条件这么困难也没什么机会生孩子留家里哭闹。
“要看看工业区吗?……”
“算了,在这里不宜久留,我们的最终目的是王城,那儿也有工业区,到那儿再看吧。”镜晓把诺华向他手里一塞,“会用虫洞不?先传进内城干正事吧。”
“交给我。”榧然迅速地在人们的行动中总结查找到了虫洞的使用方法,不像某人十几年都不知道虫洞可以变金色,所以说一定要认真阅读说明书啊。
街道上车水马龙,在一座小区的入口侧,一家面馆里呆立着的少年透过路边降噪隔磁的透明帷幕,出神地想着什么,双目没有焦点,许久都不眨一下。
他在这家店里打工,虽然他还只是个学生,但却是家贫无从致书以观的程度,于是他便打点小时工来补贴家用。
现在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他来得有些早,只能无所事事地对着冷清空荡的店铺发呆。
发呆的时候大家都爱胡思乱想,不过他不是个孤独深沉的孩子,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不去在意离自己很远的黑暗,所以他不会思考死亡的恐惧、人生的意义之类的,毕竟一个弱者为何要执着于死亡呢,反正也不会有机会赐予死亡,自身存在也只能面对一次终结。
他想的是自己的学习生活之类的现实,未来工作,家庭什么的,这才是一个遵从文明的人的正确思维。当然作为一个怀春少年,他也有他自己爱慕的对象,因为环境和活动范围的限制,他能够喜欢的人也被限制住了。
此时一位大爷手抓着两个小型球状播放器,一边在手中盘一边溜达着来到了玻璃门面外,驻足片刻后推门而入,让他听不懂的戏曲吟唱也瞬间轻微地传入耳中,可大爷明明戴了耳机,大概是设备太老旧了播放器的磁片也在鼓动。
他马上迎了上去,在后厨看终端嗑瓜子的大厨也抬起了头,连忙确认起汤勺之类工具的位置。
还没等他开口,大爷就一屁股坐在了塑料凳上,拍拍自己的耳朵摇了下头,然后指了指桌子上刻着的菜单上的某张图。
少年有些尴尬地咽回了口中的话,也是,大爷戴着耳机恐怕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指图也怕是有点老花眼看不清字了,看来老人家也有百岁高龄了,自己的爷爷七十岁了还目光炯炯的。
“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他举起左袖说道,上面有个微型对讲机,但是是单向的,后厨只能听不能回话。
他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是什么预感,他犹豫了下,突然回头看出玻璃墙之外。
街对面的虫洞微微涌动,一个穿着牛仔裤白衬衫的长发女孩拖着行走了出来,她环顾一圈后,走向跨路的虫洞,因为她就住在入口在面馆边的小区。
看着憧憬着的女神终于回来了,少年先是一怔,脸上微笑更甚了,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到后厨取送餐的速度都变快了,这才是真正的微笑服务嘛,不快乐的人的脸上的笑都是苦涩僵硬的。
当然他的背景注定了他是自卑敏感的,他不敢去追求什么,用“她太优秀了,我配不上她”“她长年在外旅行,很难在短暂的假期抓住她的心”之类的话麻木压抑自己。
可惜人们向来不知道他人的人生到底都经历了啥,大家都是要生老病死的,都是普通人罢了,女神也会恋爱,恶劣事件也有机会遇到。
暂时没有了工作的少年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瞟向门外,看着少女轻快的步伐,他的心也随之颤动。虽然是荷尔蒙和心理作用,但足以让很多内心已经疲惫麻木的人羡慕了。
突然他的眼神一凝。
银色的浮空梭飞速驰来,也只有官方才可以在城内飞这么快,民用是不准离地一千米以下超音速的,它由高空缓降到街道上空悬浮,阴影投下。飞行器本身毫无声息但风声是有的,少女不得不扭头举起一只手去挡住狂风,长发漫天飞舞。
侧门滑开,两个蓝色甲胄的城正人员从约五米的高度跃下,在外骨骼的辅助下站稳后,一个向上面招手示意放下软梯,一个走到有点蒙的少女面前,举起手点开终端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姑娘你好,我们是城正安保部门的,有事需要你的协助调查。”
“我犯了什么事吗?”她战战兢兢地放下手臂。
“这个……其实我们啥也不知道,中控发布命令让来找你的,”他收起光幕,沉吟了片刻,“这个你也不用担心啊,一般协助调查要带回去是保护措施,涉及到一些危险事件……并不是你犯了事,不然我们不就带武器抓捕了么。”
“哦……”她还是有点战战兢兢,声音气若游丝。
“能爬软梯吗?”浅蓝色甲胄下的大叔有点担心地看着她,“别害怕啊。”
少年呆若木鸡,看着两位警备员把少女带上了飞梭,随后缓缓升空,飞驰远去。
他不解,疑惑,他想冲出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他很理智,他不是帆高,她也不是他的阳菜,他没有冲动的理由,干预执法是违法行为,他没有决心,没有勇气,甚至害怕冲过去无事发生被奇怪的目光看着,因为她甚至不认识他。
他只是个普通人,命运不会向着他,行为不会被合理化。
大爷的收音机里传来悠悠的戏唱,他突然就听懂了,应该是穷书生多次落榜在京城的雪中嗟叹的情景吧。
“常言道命理无常,苍天咋会给哪个留了路?
说无情狠心,人生下岂是吮血的兽?
都是混沌世道的黑~蚀皮销骨!”
先生啊,你错了,人们不是因为弱小无知,积贫积弱才麻木不仁的,这是他们的天性!可我多希望你是对的啊,可偏偏我对了!我们中有偏安者,有把纸条交给老师的敌人,有被碎掉的梦压垮的行尸走肉,人们的力量已不可借助,全然没有办法了,只能看着最温顺的朱都被养绝种了,看着农场主们自己再划一批人出来当农民了!
少年晚班是下午五点到十一点,整晚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小面馆客人并不会很多,并没有出什么纰漏。
王城及其附属城与零城及其附属城一般,其中保留有许多古建筑,作为景点向外开放,但信用换算的复杂性让零城近十几年一直限制出售旅游票据,不过各城内部都是设有旅馆宾馆的,但也不必考虑盈亏问题,因为工作跑来跑去的家伙大有人在。
这里的旅店就比赛博那边要豪华的多……或者技术应用的更为广泛吧。
榧然赞叹地看着会验证身份自行打开的门,虽然是定位腕表的,但边不得不说中控网络渗透在方方面面,母核找不到他们才是怪事。
此时诺华溜到厕所已经开始研究电动牙刷了,这么听牙医的话早睌各刷一次牙,真是个乖孩子啊。
但一旁的柜子里赫然有能漱一口就能清理口腔杀菌蚀垢清新挥发的袋装液体,但这个柜子是个自动贩卖机,这是真会赚钱啊。
花费时间去获得钱财,然后付出钱财节约时间,能交得起智商税的家伙们就在这个闭环里跑完一生,毕竟不是收割机的顶层。
镜晓往沙发上一躺,自动按摩模块和终端投影就弹出了启动请求,相比赛博,这里民科应用远比军用普及的广泛,可能是需求侧重不同吧。
“准备如何?”她懒洋洋地问。
“这里的最高管理者是个有梦想有抱负的难得好人,我们控制安顿住基层管理者,帮他把中高层清理下就好……这叫什么?清君侧。”榧然来到落地窗前,外面高楼大厦与老旧的建筑交替,灰色与光辉相彰。
“我来吧,我可以无能量效应分身到全城。”镜晓悄无声息地使用了时空视角,一切都出现了行动轨迹的影子,呼啸着的星辰,光路,摇晃的树叶,行人,载具,在微小地动中回弹的建筑,唯有身旁的榧然和他牵住的诺华色彩明晰。
她有些迷惑了,这条命运真的是可以改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