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被切割,灼热的翻滚,排开的真空压迫前来,汹涌的气流带来强烈的窒息感,让人觉得胸膛变空,风从骨肉中呼啸而过。
隐形,锋利,炽热。
炼金术是对世界规则的演化与组合,世界的展开之刻,一切法则就在其中写下,并非规则组成世界,而是生成世界正循守着这种方式,世界即是最宏伟的炼金巨阵。大型炼金阵甚至可以让核驻入,拥有抵抗外部力量和保持自身的领域,产生一个“生灵”,正如母体中正在滋生的幼体,神经回路吸引着游离的核入主。
这是从尘埃中建造生命,但生命都会被奴役,何况由施术者创造的一个有灵的“傀儡”?战争,最为残酷,无所不用,毁灭意志覆压了战场上一切存在过的东西,唯有死亡才是真理,早在上古时代,魔族的生物炼金就为星辰间的战场上提供着大量的炮灰,一直到现在,诞生与延续的亡灵炼金术仍在打扰死者的安宁。
榧然微微张开了精神,领域覆盖在百米之内,能与引风暴一般向他汇聚而来,看穿物质世界的真相,是闪烁的能量缤纷涌动着色彩,而地宫的“灵”似乎尚未苏醒,但骨骼的粉尘中血继残余的能量抗拒着他的统御,更别说质能转换。
这些傀偶,是以尸体为原身的,以冰冷的各种序列原子熔炼,刻画着内部精巧的回路,赋予了二次的生命,更是以战场上横流的血液提炼的“魔血”作为能源。作为本宇宙起源者的诸位主神,同镜晓一样由天生,一种规则凝聚而成,他们象征一个血继的始祖,一种灵魂刻印的传承源头。宇宙中存留着这种特殊的规则,聚合出则是“难得素”,蕴含着主神的权能,能够统御一族,因为血继像是不割后世韭菜的道统,但你无法违背祖先的意志,这是你力量的源头。龙族的造物主更是王座,虽然创生意志无处不在,但已经不能与规则相提并论了,如果能提炼则是创生的权柄,然而复苏逝者则是毁灭意志逆转天脉的效果,意志的命名是从至高层次的概念效果集合,代表着对虚无分化的正催化,平衡保持,逆催化,其效果不能一概而论,从小方面来看,毁灭也可是新生,生命也可是灾难。“难得素”与纯粹引量“贤者之石”同是宇宙层次炼金术的巅峰,一个象征着先祖权柄或是成为界主的钥匙,一个能化为虚空或是引来无尽的能。然而正统远不如偏门,“魔血”仍在亵渎着此世终结之灵的遗脱,践踏着追忆与尊重逝者的传统。
榧然握住剑柄,转身挥动,四分之三的圆弧散发着凌厉凄清的寒光显现在空中,安静之后即是巨大的爆鸣,是武器交击的巨响。
庞大的能从环境,从榧然的体内涌入剑身,动能的极速,热能的炽热,对方也都拥有,就同两枚火陨对撞。
一瞬的震击排干了空气,但高热居然透过真空滚滚而来,榧然随即明白,这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热,而是它拥有的偏向能的属性,一种概念。
然而巨大的轰鸣并未传开,真空不能作为传递力场的介质,但能到达更高的速度。次神之后,内敛的能同恒星般暴烈地释放,输出功率大幅飞跃,已经可以同苍茫血祭一样把自身粒子松散开,到达百分九十九的光速,神境更是可以以灵体超光速运行,或瞬间到达领域的任意一处,在目的地重凝身躯。虽然榧然不足以硬撼规则,达到光爆震裂空间,但已经能在出剑之后才让弧光飘出,长久存留。傀儡也是一样,炽热是极致的分子动能,能场的一种表现形式,同样会出现电磁与力场等,就像是至息青复编造的“物质闪烁场中一项能形式转化时能场结构变化对其他能转的影响效应”的课题一样。
他通过领域,想“看”到傀儡的模样,无形火焰与金属之中,双目紧闭的女子面色安祥,似乎是解脱的神色,细密的金属纤维深入其体内,代替了血管与神经作为能转的回路,心脏处嵌入了一枚暗红的结晶,双手的骨骼与金属相融,化为了短弯刀。
他有些呆怔了,这好像是来自迷雾神族被同伴所杀的女子,亦然渊曾说也许他能助她彻底消散,他能感到那个饱受世间苦楚的核枯寂地封锁在炼金领域中,心里涌出莫名涌出名为悲哀的潮汐。
龙血淡淡的具有独特香气的血腥味传入他的嗅觉细胞中,毫无疑问这是从古龙王体中偷取凝结的,他有些迷茫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啊?
为了自己所厌弃的战争,献上自己的生命?
有什么……意义呢?
世界意志以其绝大的统一性失去顾及个体的可能,而小方面上整体意志则被管理者一手遮天,所要为灭族之恨报仇也只得归罪于那些人。
战争带来的死亡与毁灭波及到的是战场上的人,站在山巅的人冷漠的看着流血,因为刀没有砍到他身上,他要看的是更多更长久的“利益”。
特么的为什么不杀了管理者?特么的抢来抢去难道利益总量会变多?特么的你得到的再多成神也逃不掉轮回的审判!
然而散沙一样的生灵未能协力同心,世界各处的文明仍在战争抢夺资源,既便洞察了轮回也乐此不疲地顺着世界要求的文明逆熵、升维循环玩游戏一样拿此世博奕。
特么的有什么意义啊!就不能做一回自己,真的活一次,不被命运与认知体系绑架?哪怕仍然局限在世界赋予之中?
在无意义的一切中寻找意义,本就没有意义。
榧然紧握剑柄,我只是想让我的命如我所愿,踏前斩出,另外不想看到违背着各种认知标准的丑陋,剑光如潮,得到清与静,排山倒海,只此足矣!
“众生所求皆不同,榧然求自由之命,南辰琉求美满之世,愿景似而不同,却是众生愿力不齐的原因,何解啊?……反正先干碎世界意志就对了。”亦然渊自言自语道。
碎!
榧然的斩击被交叉的双刀格挡,真空范围中空气还未涌入,又被霸烈的力场不透过任何介质地排开,使得这场战斗如此安静,撼天的震声一丝不能传出。榧然另一手瞬间凝出长剑,赫然是如雪赠他的样式,其原型还保留在他的储物戒中,虽然用材上佳,但其强度并不能支撑标准神境的输出。一剑横扫,双刀分离,孤刃与直刃双双相击,随即刀剑狂舞,有如风暴汇聚,斩,扫,刺,挑,挽,旋,弧光交错,搓出了个陀螺丸……没有绚烂的光华与森奥的术法,物质的碰撞与锋芒,泄出刚猛的力,榧然的双臂血管暴起,皮肤均裂如久旱的大地,然而这是不断修复的结果,倘若停息一瞬,连同臂骨都会化为尘埃,傀儡的金属外甲上也裂出了细微的纹路,但炼金领域不作为恢复的手段,而是强大的防御,如果榧然获胜,那么就是将其生生震碎!
双剑挥舞,有如两轮风车碾动,高速旋转,甩出交织成波涛的弧光,以人体构造来说,不可能作出这样扭曲的动作,但榧然的臂骨已经分化为上千块,组成了大量的绞链与小关节,反剪力迅速被后方的骨骼卸空。
虽然相关刀势已经储入榧然的记忆,但是学艺不精,这种猛搓陀螺丸的打法混合了坎特希伯亚与平八相横流两种刀术,但以上刀术都是单刀,只好赞叹一声年轻人创造力真强。实际上是他不想计算应对对方的攻击的架势,直接以最高速和双剑封住了面前的全部空隙,依靠武器反震磨掉傀儡的血皮。
“你这打法,只狼黑魂玩家直呼内行。”苍之暗吐槽道,“这么好的装备,你刮痧个什么劲,换血行不行,A你一下又不会死。”
“你给个术法我至于全点力量给武器附魔当近战法师?”榧然长按c键,“这货连弹反僵直都没有。”
“哟,贴脸点核弹,好勇哦,”苍之暗语重心长地说,“后期只能这样拼刀,还要不要命的拼,术法对轰的情况和你现在希望用余波震死对面是一样的,你猜为什么主神们拥有起源格位四象就可以申请虚空引擎为什么还要打造兵器近战?因为不这么打是打不死人的,呵呵。”
榧然无言,反手挥剑,旋身双斩,向下砸落了傀儡携着火焰两侧斜斩的两柄弯刀一截,随后另一手当胸一刺,分开翻滚的火海,暴虐的力量从剑身上洪流般涌入金属包被的身体,想要冲垮稳定流转的回路,细微的裂纹从受击位置曼延开来,但伤不到内部。被炼金领域守护的傀儡难以用自身领域侵入,唯有从物质层面直接进入炼金阵内部才能把自身能量灌入进行破坏,如果是修行者又要另当别论,其灵体是不依存物质材料构成的回路的。
榧然命中的同时,双刀交错向上斩击,要将点中胸膛的剑刃格开,并向后拉开,榧然立刻将另一剑横向插入身前,但只格住一刀,另一把弯刃沿着剑刃上滑,斩断了榧然的前刺的小臂。
他心下一横,关掉了部分神经系统,阻断痛觉对脑的反馈影响灵体,此前他一直以自身神经为主,领域控物与内能回路为辅来控制身躯,这样他还有第一人称的熟悉感,做为人的感觉,如果全部以领域掌握躯体动作,有点上帝视角打游戏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当然古修们玩游戏的少,毕竟那时有条件和闲心开发外物的少,没有因为这个感到现实失真,感叹游戏越来越现实,现实越来越模糊。
现在怎么说,他现在以领域为主了,更加的灵活,更不被人体工学限制刁钻的出击了。
弯刀滑出臂骨的一刹,他调集物质极速恢复,咬死了刀刃片刻,另一剑挑开刀刃,身体一侧,让刀刃插入肋下,再将其卡死片刻,此时两具身躯相距不足半米,榧然选择缩短臂骨,一剑扎中傀儡的心脏位置,力量暴涌,按照经验,干碎动力源,傀儡就废了。
榧然清晰地看到女子清秀的容颜,安祥地像是长眠,然而炼金阵并不是让身尸获得失去的生命活性,素白已化为苍白,不燃烧物质的能场直转热的火也不会让她拥有一丝温度。
既然此世注定悲苦,为何要生啊?
生由不得我啊!
双刀挣开了肌肉骨骼的锁死,震开刺破表层的双剑,傀儡并不灵活,其形态构造会限制其斩击的动作,但其防御力远高于以能量防御的榧然,而榧然则可以迅速愈合伤口甚至再生身体,这也是双方对战的滋本。
断臂与肋下狭长的伤口一丝血液都没有逸出就恢复如初,在能量防御层之下真空倘不能从他的肺中抽出气来,血自然也不可能。榧然不管不顾,继续舍身猛击,任凭刀刃在身躯上斩击,火焰焚毁大片的肌肉与血管,留下漆黑的痕迹。
生由不得我,死还由不得我吗!?
死还不得安息!?
榧然攻击着由女子原先灵体为基础的炼金领域,一丝丝黑暗的记忆飘飞,承载着她曾经的伤痛与仇恨,一片片一帧帧画面,他心中涌出了共同的悲痛与怒火。
他挥动着的剑涌起了黑色的火焰,是劫火,域外之火,虽然如今他的能量总和已能够达到,但这样的输出功率仍是令人叹为观止,既便是灵体状态下的四象,也不敢说必定能达到这个地步。
他劈开火海,散去双剑,双手握单剑咆哮着斜斩,虽无声音,但也可见情绪让他面容扭曲的狰狞,傀儡的金属扭曲融化,斩近的双刀也变形软化,剑刃震碎了金属,巨大的贯口横在胸膛处,暴虐的力量将金属与血肉组合的心室摧毁,结晶破碎挥发的香气缓缓弥漫。
傀儡倒下,倒飞出十数米,卷得灰尘四起,女子的残破的身体闪烁着金属光泽显出形状,静静地停在那里。
这一场仅有十秒的战斗便结束了。
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只是感到落寞。
闻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香气,榧然恢复了轻悠的呼息,他心中翻涌的情绪似乎刹那间停滞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紧绷的手臂缓缓垂下,落在地上的剑锋吸附上了点点灰尘。
他出神地看了会女子的残躯,随后垂下了眼眸,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了一句:
“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该对不起什么,为什么对不起。
他隐约感到有什么消失了,大概是天脉收走了她的核,但他并无透彻天脉的实力。女子的这一世彻底结束了,自己也算是助她消散安息了。
那这一世的痛就永无偿还之时了,或许本就不能被偿还……这特么是谁的错啊!
榧然转过身,自言自语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