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赤回过神来,钻进被窝里,顺着池非迟胸口一路往下爬,用热眼观察着池非迟的身体状况,“主人,你的腰椎确实有骨头脱位了,应该是……第四节和第五节,骨头缝缝比以前大。”
“嗯,知道了,”池非迟没觉得意外,伸手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你帮非墨看看。”
骨头发出轻响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听清声响传来的地方接近骶骨和尾骨,大概是第四、第五节腰椎的位置。
而且自刚才开始,那附近就隐隐有针扎一样的刺痛感,疼痛不算剧烈,只是不怎么舒服,床垫似乎也比之前软了一些,让他的腰一直往下坠。
不过,能有疼痛感就是好事,说明他目前还没瘫痪。
非赤蹿到桌上,爬到非墨身前,用热眼认真地观察着,“非墨体内有两根骨头断了,也是在尾骨上方的位置。”
池非迟把非赤的话转述给非墨,让非墨不要动,躺在床上,打字编辑着简讯。
【父亲,变化已经开始,我不方便起身,门被我从里面锁上了,你醒后从我母亲那里偷偷拿到钥匙,一个人你到我房间来一趟,不要惊动其他人……】
团子听到池非迟转述非墨的情况,知道情况不妙,趴到了床边,“主人,你的骨头也断了吗?现在怎么办?”
“等帮手。”
池非迟说着,又在简讯内容里加了一行字。
【如果不方便拿到钥匙,你先过来,我让非赤和团子开门。】
简讯被发送出去,两秒后显示发送成功。
五分钟后,房门自外面被敲响。
‘咚咚’两声之后,池非迟的手机里收到了新简讯。
发信人是池真之介,内容只有两个字:【开门】。
“非赤,团子,去开一下门。”
听到池非迟的交代,团子和非赤到了门旁。
团子直立身体,站在门前,试图用爪子扒拉门锁的旋钮。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晨曦初明,却也提供不了多明亮的光线,再加上团子身体一挡,门板一片漆黑,让团子的大掌更不便旋转小小的旋钮,好几下也没能打开。
非赤趴在团子头顶,看得有些急了,用尾巴尖戳着旋钮的一端,用力按了下去。
团子顺势把爪子按在门把手上,咔擦一下开了门。
门外走廊一片漆黑,池真之介睡衣外只披了一件外套,右手里还握着屏幕亮光的手机,在门打开后,看了看眼前熊与蛇头组成的黑影,等团子挪开后,进门反手关门,在把灯打开后,才动手把门锁锁上,走到床边问道,“怎么了?”
池非迟在池真之介进门时,已经伸手把身上的被子拉开,不过由于身躯不方便活动,被子也仅是拉到了腰侧,“腰断了。”
池真之介:“……”
好好躺在床上,腰都能断了?
世界真离奇……不,应该说,他家儿子的身体真离奇。
池非迟:“……”
别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他,谢谢,他也没想到这次身体进化会先断腰。
父子俩一站一躺,沉默对视了足足两秒,池真之介才开口道,“你刚才应该直接打电话给我的,还好我也该睡醒了,不然还没法听到新简讯的提示音。”
“天也快亮了,等你睡醒也不用等多久,”池非迟道,“而且我不想吵醒我母亲。”
池真之介再次感觉到了生分,不过想到池非迟能找他也是关系的进步,没有再多说,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具体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疼痛感?”
“腰椎第四、第五节脱位,”池非迟平静回道,“有刺痛感,手脚有知觉,神经和脊髓应该没有损伤,或者说……”
“脱位的骨头可能在挤压、剐蹭软组织和神经,才会造成刺痛,”池真之介接过话道,“不过,既然还有知觉,说明情况不算太严重,你没有贸然站起来是对的。”
团子和非赤站在一旁,圆睁着眼睛,呆呆看着谈话的两人。
这父子俩还真冷静。
“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看看,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池真之介又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的骨折不正常,检查期间大概能看出来,而且也无法解释我的腰椎是怎么骨折的,所以需要一个不会大惊小怪、不会乱问、不会随便把情况往外说的医生。”
“这个没问题,我们去安布雷拉的实验室,那里有医学专家,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别人,可以由我来操作检查仪器,让诺亚指导并分析检测结果。”
“还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兽医,或者帮鸟类检查的仪器,非墨的骨头也断了两根。”
“没问题,但我们要回伦敦去,怎么跟你母亲和其他人解释?”
“她还没醒吧?”
“还没有,我收到你的简讯后,告诉她我想去上洗手间,打算先到你这里来看看情况再说。”
“你现在先回去换衣服,换骑马服,如果她问起,你就说在走廊间遇到我,准备和我先去马厩看看马……”
“随后,我们两个人决定到外面骑一圈,来一场父子两人的骑行交流,不过你意外坠马了,还不小心压到了非墨,你的腰椎脱位了,非墨也被你压断了骨头……”
“大概就是这样,在大家醒来之前,我们在远离古堡的草野上,等着你叫来的直升机,然后我们搭直升机直接回伦敦安布雷拉总部的楼顶。”
“不错的计划,”池真之介一脸镇定地点了点头,“你母亲会埋怨死我的。”
“如果跟其他人说,我睡觉的时候腰突然断了,你觉得其他人会不会相信?”池非迟道,“母亲可能会怀疑我身体有其他问题,或者我半夜出门梦游摔断了腰,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是身体进化,会被其他人当成脑子出了问题。”
“我也只是想在被你母亲埋怨之前,先埋怨你两句,你在这里等我,最多半个小时,门就不用锁了,一般不会有人进你房间,如果有人进来,你就装睡糊弄过去。”
“好。”
父子俩迅速商量好对策。
池真之介离开房间,二十分钟后,换上一身精神的骑马服回来,刚进门,就看到池非迟靠着床头往腰间缠布带,皱了皱眉,关上门快步上前,低声道,“你怎么坐起来了?如果断开的骨头挤压、拉扯导致神经受损,你以后恐怕就得在轮椅上生活了。”
“别忘了,这里还有侦探和推理小说家,从这里到马厩要穿过走廊、楼梯和马厩前的空地,如果他们没有发现我的脚印、或者发现我的脚印有异常,肯定会怀疑我坠马的说辞有问题,说不定……”池非迟已经在腰前腰后垫了书,把一层层绷带缠上,咬牙拉紧之后打结,制作着粗糙版腰托,“还会根据痕迹,发现我在离开房间时就已经行动不便……我的骑马服在柜子里,麻烦您帮忙拿一下。”
“侦探就是麻烦,”池真之介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找衣服,声音沉肃得透着一丝火气,“难道你还要自己走到马厩去吗?”
“不用担心,”池非迟低头缠着绷带,再次双手用力拉紧,“团子会帮忙的。”
池真之介从柜子里翻出骑马服,协助池非迟把衣服换了,待扶着池非迟下床之后,才明白池非迟让团子帮什么忙。
团子直立站起来后,身高能有一米六出头,膀大腰圆,用来搀扶池非迟很合适。
而且团子在出门时,还把一臂放在池非迟后腰,让池非迟下楼梯时不至于让腰部太辛苦,因为落后池非迟半步,后脚掌又把池非迟走过的地方覆盖了大半,就算走过马厩前的沙土空地,也把池非迟的脚印破坏得七零八落,让人没法从脚印看出池非迟走路不便……
出门之后,非赤在前方警戒,负责提醒池非迟避开可能出门的人,团子搀扶池非迟慢慢前行,池真之介就接手了一样骨折的非墨,用一个盒子把躺平的非墨装起来后,跟在一旁,在沙土空地上留下一排和池非迟脚印距离合理的脚印。
等到了马厩,天空已经雾蒙蒙一片灰白,天际还有明黄的晨曦闪起。
池真之介停在木栏前,“你不会还打算骑上马到外面去吧?”
“没那个打算,”池非迟一手扶着木栏,低头缓了口气,由于要尽量避免腰部动作过大,他第一次觉得走路这么辛苦,“马背上太颠,我还不想下辈子在轮椅上度过,或者以后留下腰没法用力的后遗症,就算进化结束之后可能完全康复,我也不想赌,接下来,放出两匹马,你骑一匹,剩下一匹让它自己走,团子会背我离开这里。”
池真之介对池非迟这份觉悟感到满意,看向马厩里的马匹,“时间不多,快点选一匹害你坠马的倒霉蛋吧。”
“坠马是因为我纵马飞奔又被阳光晃了眼睛,恍惚了一下,”池非迟抬起手,拍了拍前方红马凑过来的马头,“跟它没关系,要怪就怪今天的太阳。”
“加奈说不定真的会怨今天太阳不识趣……”
池真之介吐槽了自家媳妇的脾气,放出了两匹马,把装非墨的盒子递给池非迟,翻身上马,俯身接回池非迟手里的盒子,转头发现那匹马已经自觉自己往前走、团子也背上了池非迟,没再耽搁,骑马离开马厩。
到了远离古堡、接近树林的草野间,池非迟让团子把自己放下来,躺回地上,让衣服沾上泥土和草屑,又把手臂重重擦过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直接让衣袖破损,手臂上也多出了一条长痕,密密麻麻的血点渗出之后,逐渐染红手臂。
池真之介打电话叫了直升机,转头看到池非迟的举动,眼皮跳了跳。
为了伪装得真实,他家儿子还真是细心,对自己也足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