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哪吒就沉寂，小贩一边搓着手一遍数着数，哪吒打量着亭子。
朱红色泥土柱与墨绿琉璃瓦，把现如今的各种物品和摆设。
将其制作成感恩通天教主、元始天尊的一些石像，人类真是一种伟大的生物。
哪吒讨厌这座亭子，哪吒的马在此被献祭，他是一匹绝世好马，死于破伤风，因为一根细细小小的铁丝。
哪吒看着他的躯体漠然坍塌于地，激起的灰尘一刻钟之后才缓缓落下，从此他便再也没能站起来。
哪吒也曾怪罪过命运，那样一匹马，死于比蝉的触角还细小的铁丝。
像当年妖族与巫族大战那样那样屈辱的死去。
直到那个盛大无比的欢庆日，在月大如斗的皎白黑夜里。
茉莉花丛中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战栗着跪坐祈祷“这是万神之神的意志，祂的思想。
必将一天，戴标领旗的将会打败四只脚，骑马出行的将永世为奴。”
老人浑身都是图腾与几何图形，不着一物有如赤子。
衰老带来的水果腐烂的特有甜味与茉莉花香充斥着哪吒的鼻腔。
老人的胸膛在月光下一起一伏，皮肤松垮将肋骨根根勾勒出来。
棕褐色皮肤之上是紫灰色的斑纹，有如大理石雕复活。
欢庆日还在月光下继续，众人围着花团点燃篝火，手拉手口中发出古怪的响声。
哪吒盯着老人的脸，一种原始的悲伤穿过花团和篝火击中了哪吒，于是没由头的大哭一场。
人群绕过哪吒抬起老人，他们一脸神圣与渴望。老人毫不在乎，甚至挠了挠痒。
哪吒想冲进去握住他的手，可抓不住，只有一片虚无。
“四百零八”、“四百零九”、“四百一十”。
“四百一十一”、“四百一十二”“四百一十三”...
小贩还在数着，声音越来越没有感情。
“别数了，有什么好数的？”
哪吒回过头来：“你再怎么等他们也不会来的，在今晚。”
“四百一十四”，“四百一十五”。
“万一呢？”
小贩不动声色。
哪吒走近他的摊子，发现他在数罐子里白砂糖的粒数。
感到哪吒的靠近，小贩停下手中的活计。
“所以说，要来碗吃食吗？”
他执着于问哪吒，面目愈加模糊，整个头部简直成了一个光团。
“抱歉，可哪吒真的不喜欢。”
哪吒轻轻皱眉，这个动作却让他吓了一跳。
他打着寒颤小心翼翼的问哪吒“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万一呢？”
“万一？哪那么多万一，试了也是徒劳。”
小贩不再出声了，抬头望向天幕下的铜墙铁壁。
上面似乎还沾染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亦或是有人在反抗纣王，或者是其他，但哪吒自己也不清楚。
诸侯国和夜都安静的异常，一声虫鸣都没有。
寂寞的世界，很久没有见过如此驯良的夜了。
哪吒不喜欢吃食，哪吒喜欢喝茶。
她喜欢喝茶，她喜不喜欢吃食哪吒不知道，有关她的一切哪吒都不知道。
椴树和银杏在亭子旁肆意生长，她的头发有股椴树味。
“喂，你到底要喝什么嘛？”
哪吒从木屋面前的那块石像上回过神来。
她微笑着看向哪吒。“我，我吗?你们这家小店里最好的一壶好茶吧，不要加任何其他的东西。”
她的嘴角扬起，嘴唇看上去无比柔软。
“有品位”她笑着说。
时间在木质的桌子上融化，流动。
周围人们讨论的声若有若无，喝茶的香气飘落在空气中。
哪吒坐在桌子上的一个角落中，看着她将茶叶放进茶壶中，再倒入热水，动作无比娴熟，仿佛与她融为一体。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眸子珀色透明，哪吒左眉下的伤口发痒，有如将熟的果实。
伴随着热气的升起，喝茶杯推到哪吒的面前。
“做好一杯好茶也很难呢。”
她把抹布翻面，哪吒点头称是。
梧桐叶从树上落下，行人走过，空留一街脆响。
这家小店开在种满梧桐树的小巷里。
“喂，你知道吗？远处山上上有一条狼妖诶。”
嗤嗤笑着，冲哪吒扮了个鬼脸。
哪吒正准备开口，她把食指放在哪吒的唇上，示意哪吒噤声。
于她发间的椴木味散发，无比温柔。她靠近哪吒的右耳，耳语道:“花魁的果香味真的很浓。”
“还有，我其实有一点点尊敬你呢。”
哪吒的耳朵应该红了，因为他们在发烫。
“唔，那就麻烦了。”
声音陌生，想从远处中传来一样。
哪吒睁开眼，鱼在近乎固体的绿水里自在的游着，水中白色莲花腐烂，朝外散发着气泡。
石狮子眼神呆滞，望着水面出神。
来回巡逻的侍卫唇边留着两股细长上翘的胡子，在门洞的阴影里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八月的夏天，陈塘关可是不太热的，你要知道。
上一代帝王在山上修建的水坝早已干涸，一无所有。
牧牛人用出粗狂的声音驱赶着白牛，山间大雾弥漫，是山神在牧云。
陈塘关之上还有陈塘关，山上像是上有个方形的洞，可同一人通过。
白墙上裸露着难看的泥土，引诱人上前。
他们说远处山上上有条狼妖。
这些传说无一不是在诉说某一种事情。
那就是附近又妖兽，这种妖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攻击他们。
但是到现在为止，从哪吒听说身上有一只妖兽的时候开始，这只妖兽就从来没有攻击过他们。
因此哪吒现在也十分清楚。
至少那只妖族的狼妖，是不会现在就这样贸然攻击过来。
至于什么时候，他也说不清。
但他并不打算去会会那一只狼妖，他对这只狼妖不感兴趣。
只是觉得，人生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的父亲不应该为了这种帝王卖命，整个商朝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他说不清。
只能眼睁睁地听说这些事情，然后看着众人的漠视。
有时候他觉得很奇怪，毕竟那白泽说是要将自己招收为弟子，但是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白泽。
而且白泽也是妖族的人。
如果有一天他见到了白泽，自然是会去问问，那只狼妖是不是应该将其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