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宜并没有躲闪,倒是秦氏急忙上前拉住林嫣然,“嫣儿,你这样闹腾让你娘如何安心的走?”
林嫣然不为所动,依然情绪激动的想要去撕扯林晚宜,嘴里哀伤的吼着,“母亲,我没有娘了,我没有娘了,都是她害得,她娘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非得揪着我娘不放?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娘?”
“嫣儿,善恶终有报,你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她才没有怨言,给自己留了个体面。”
秦氏安抚着林嫣然,林文远始终未出一声。他站在刘氏旁边默默地看了两眼,便又悄无声息的走了,一如他刚来之时,无悲亦无喜。
却在这时林忠霍然起身冲着林晚宜一头撞了过来。
林忠比林峥还要大上半岁,个头几乎林晚宜一样高,加上林晚宜一点防备也没有,所以被他用尽全力撞击后,整个人直直向后摔倒在了地上。
小桃和冷言愣是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她家主子倒地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冷言一脚踹飞了林忠,小桃连忙过去查看林晚宜伤到了哪里。
”小姐,你怎么样?”
林晚宜躺在地上觉得胸口一闷,不由得咳了起来,随即嗓子眼里一股咸腥之感袭来。
小桃缓缓扶着她的背让她坐起,刚一坐起来林晚宜猛地喷了一口血,想是刚刚林忠撞击所致。
“晚儿,感觉怎么样?”秦氏担忧的上前来扶她,“管家快去请府医过来看看大小姐。”
林晚宜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上来一口气。
看着不远处冷言一脚踩在林忠胸口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回来。
林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己的娘虽说是罪有应得,但他却不会这么想,是以他恨林晚宜不足为奇,也情有可原,反倒是他不为所动才让人担忧。
林晚宜抬起胳膊,小桃和冷言将她扶着她站了起来。
“母亲,让人把忠儿扶起来,我无妨。”
在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嫡庶尊卑向来严苛,林忠这样公然谋害嫡女少说也得去祠堂跪上一天一夜。
“忠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一直跟着峥儿一起读书,明事理、辩是非,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
这件事大姐姐有没有错你换位思考一下,相信你早晚会有想通的那一天。
你秉性纯良,向来温厚,我不希望你带着恨意生活。”
林晚宜说完在刘姨娘尸体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不为别的,只为对一个长辈的敬意。
文姨娘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林晚宜,她还真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能够隐慧藏拙这么多年。
刘氏这些年可谓是不争不抢、十分低调,却不想竟是个包藏祸心的。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大小姐竟然三下五除二就把刘氏给拿了。
她起身离开时看到文姨娘眸光在她身上有片刻停留。待她离开后文姨娘轻轻吐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总感觉她眼光太过犀利让她觉得自己将要被看透一样。
林晚宜回到云水榭,心里并没有表面这么平静,毕竟刘姨娘因她而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的情绪萦绕在心间。
虽明知背后有人主使却又没有线索揪出此人,现在刘姨娘一死更是无从查起。
刘姨娘宁愿一死也要维护的人,这让林晚宜不得不怀疑一个人。
天已大亮,海棠苑在管家的操持下已经开始挽上白布,设置灵堂。因为妾室的身份不可能整个林府挂白,就连披麻戴孝也只有林嫣然和林忠,还有刘氏的贴身婢女。
灵堂布置好,刘氏的尸身也安置在了棺木内之后,林文远带着秦氏和文氏过来上了一柱香,接着是林晚宜、林峥、林嵘、林岫烟、林芷萱一起来行了礼。
林嵘比林峥小了五岁,今年8岁;林岫烟今年6岁;林芷萱7岁。三个弟妹懵懵懂懂的年纪,站在她和林峥的身后跟着他们行礼。
他们平时很少到林晚宜跟前,倒不是不喜欢,而是秦氏之前视林晚宜为眼中钉,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她亲近。
文姨娘因为秦氏的缘故始终跟林晚宜保持着距离。
上一世对这些弟妹的印象就不深,所以也不曾觉得有多亲近。
刘姨娘在海棠苑停尸三天后从林府后门抬出安葬,因其德行有亏只能匆匆葬入乱坟岗。
这两天林嫣然和林忠倒是没有再找林晚宜的麻烦。林忠这样还算正常,他一向比较温厚内敛,但这林嫣然实属不正常。
林晚宜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春猎后,皇上身体不济宣称感染风寒罢朝两日。
第三日早朝,薛耀再次弹劾林文远治家不严,令其妹早逝一事,礼部侍郎附议。
然而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刑部侍郎、吏部侍郎两人一同复议。
“陛下,林太傅身为太子太傅治家不严,纵容妾室惨害嫡妻,此事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这对太子声望十分不利。太子乃我大楚未来根基,林太傅德不配位拖累太子,臣等认为太子另择良师更为妥当。”
一时间朝堂上风云变幻指责弹劾林文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但高千晟之父高秉怀及高氏一族却力挺林文远。
高秉怀言辞凿凿,“陛下,林太傅多年来不辞劳苦悉心教导太子,故而忽略了后宅之事。但这就要治林太傅的罪有些说不过去呀,如今那贱妇以认罪自缢,也算天理昭然,况且太子课业确实耽误不得,臣认为实在不该牵连太傅。”
一时间朝堂上争执不下,洪武帝也犯了难。按说林文远家事不该在朝堂上众说纷纭,但他身为太子太傅定是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更可况被残害的还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
刑部侍郎李则冷笑一声:“那我们这林太傅对太子可真是无人能及了,自己家都可以不管不顾。这太傅后宅还真是热闹,先是庶女冒充嫡女遭人耻笑,现如今又牵扯出妾室谋杀嫡妻,还真是让人咂舌。”
面对李则的讽刺林文远没有为自己辩解,他说的确是事实,只觉羞愧难当。
自己的家事竟然惹得文武百官,京都百姓议论纷纷,还真是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