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救人
高斌在冰天雪地里跑了一天,脚都没知觉了,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回到家,看着家里灯火通明,心里升起层层暖意。
这种在外奔波一天,有人在家等着的感觉真好。
把铁门锁好,进了屋,顾秋妍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刘妈听到动静出来,正要开口,被高斌做了个手势制止。
轻声道:
“晚饭不吃了,你快休息吧,我抱秋妍上楼。”
“好的先生,要不给你打点水烫烫脚吧?”
“不麻烦了,快去休息吧。”
说完,打横抱起顾秋妍往楼上去。
走了一半,可能是感受到震动,她幽幽睁开眼睛,看到高斌正抱着自己,顿时愣住了。
“醒了?”高斌低头问。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睡着了?”她刚睡醒还有些懵,都没注意自己跟高斌的状态。
“刚回来,以后我回来晚别等我,自己睡。”
“那怎么行,我是伱老婆。”
说完,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在高斌怀里呢:
“哎呀,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就几步路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到楼上了,高斌将她放在椅子上。
顾秋妍红着脸去关门,然后问: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
“老魏他们要送一批药品和一部电台进山,但消息泄露了,全城大搜捕,有一位同志被抓了。”
顾秋妍来不及去想自己跟高斌的亲密接触,双手捂着嘴,震惊道:
“天呐,怎么会这样,那位同志怎么样了?”
“被送到市立医院救治了,我倒希望他挺不过来。”
顾秋妍明白他的意思,一旦挺过来,将面临无尽的痛苦折磨。
“这帮人渣!”
听着顾秋妍的咒骂,高斌叹了口气:
“电台没送过来吧?”
“没有,听到你的暗号,我就给老魏打电话了,他就送来了钢琴,电台还在他家里。”
“嗯,幸亏今天没有开机,电讯科那边查到了好几股陌生信号,范围能够缩小到一公里以内。”
顾秋妍一阵后怕:
“他们的技术进步太快了。”
“所以以后发报绝对不能儿女情长,所有电报只发一遍,尽量缩短开机时间。”
“好,我记住了。”
顾秋妍现在越来越上道了,高斌感觉自己的调教初见成效。
“老魏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他走以后也没个信儿,我也不敢问。”
“别问,他有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顾秋妍蹲下身子帮他脱鞋,湿漉漉的一股馊味儿。
她倒是没嫌弃,反而有点心疼:
“在雪地里泡了一天,我给你弄点热水泡泡脚吧?”
“不用麻烦了,我去擦擦就行。”
“不麻烦,你坐着,马上就好。”
顾秋妍真有个当媳妇儿的样子,把长靴放到暖气边上哄着,然后去打热水给高斌泡脚。
等都收拾完已经10点半了,两人上床休息,不过四个大眼珠子特别亮,根本睡不着。
“也不知道那些药品有没有成功送到山上。”顾秋妍嘀咕道。
“难。”高斌好半天才吐出这么一个字。
顾秋妍翻过身:
“为什么?”
“卡车肯定走不通,只能找马车,从江面上过,但我没记错的话,江的另一边有一伙儿土匪,这些人好事不做,坏事做绝,他们能放过一批药品进山?我看悬!”
顾秋妍激动的坐起来:
“那怎么办?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老魏。”
“你别激动,都走光了。”
顾秋妍低头一看,可不是吗,吊带儿从肩膀花落,大片雪峰在黑夜中格外刺眼。
“去,别瞎看!”这一声更像是撒娇。
这要是换作第一天,她非尖叫出来不可,然后怒不可遏的跟高斌大吵一架。
可现在,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将肩带拉了上去,重新钻回被窝,对刚才的小意外只字不提。
“所以到底要不要告诉老魏?”
“先别找他了,等他主动联系你,你再告诉他。”高斌也收回视线,天知道他忍得多难受。
“好吧,可是山上的同志怎么办?他们还等着这批要救命呢。”
“我来想办法,你是在担心张平汝吧?”
“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
“放心,我会想办法,相信我。”高斌沉稳的声音让顾秋妍安定下来。
虽然两人接触时间不长,但信任却在不声不响间飞速增长。
“我相信你。”顾秋妍这句话好像在给自己打气!
...
次日一早,高斌吃完早饭正要出门,就听见在后面帮着开铁门的顾秋妍说:
“高斌,出来一下。”
“怎么了?”
高斌到门外一看,原来是老魏站在那,看那样子已经冻了有一会儿了。
“到路口等我。”高斌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全城戒严,巡逻车随处可见,高斌不能冒险。
老魏没说话,点点头朝路口走去。
给顾秋妍使了个眼色,随后上车离开。
路口接上老魏,他问:
“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一个同志被警察抓了,她箱子里携带电台,你得想办法救她。”
“谁?”
“孙悦剑,不过用的是郭曼这个名字。”
“孙悦剑?”高斌心道,这不是周乙老婆吗?
“对,是我们在冰城的一位核心人员,她决不能被抓!”
“具体说说。”
“昨天她跟送药的同志分开以后,回马迭尔宾馆,发现有人在搜查,于是带上电台和行李从后门跑了,打了辆出租车,准备到我那避避风头,没想到中途被路卡拦住。”
高斌点头:
“她没敢拿证件出来?”
“她怕自己暴露,就谎称来冰城寻亲,证件丢了。”
“行李箱还没打开?”
“应该没有,估计是抓的人太多了,还没轮到她。”
高斌又问:
“抓到哪个警署了?”
“埠头警署。”
“知道了,你那有能用的证件吗?给她做一个。”
“有,我备了一些,先送我回家。”
老魏租的房子条件不算好,一是为了省钱,二是避开有心人的视线,这边住着的都是贫困农民。
30来平的房子,东西堆的满满当当,不过好在下面有个地下室,可以用来藏人藏发报机等等。
做证件这种小事,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很快就把证件做好,只要不仔细检查,应该看不出端倪。
高斌揣到兜里,对老魏说:
“昨天还有个同志被抓了,受了枪伤,不知道情况如何。”
“什么?”老魏大惊。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此人叛变。”
“不会吧?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好同志。”
“理论上来说,没人能扛过那些残酷的刑罚。”
老魏心里也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
“另外,药品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我猜昨天他们发现大搜捕,所以选择分头走,运送药品的人一定会选择马车走江面这条路线,但江那边是三江好的地盘儿,雁过拔毛,连药带人恐怕都抱不住。”
老魏面色煞白,这次的行动可以说全面失败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彻底没了主意。
“药品先别管,三江好留着那些药没用,肯定会往外卖,只要他一动我就能收到动静。”
老魏点头:
“是这个道理。”
“到时候我们再研究怎么跟三江好谈判,眼下我先把孙悦剑弄出来,给我们准备好背景资料,就说她是我表姐,表姐夫生病住院,这次来冰城是找我借钱的。”
“好,我来安排。”
“另外,受枪伤的那位同志要是没挺住还好,可要是活过来了,我们就要做最坏的打算。”
“我明白了。”老魏神色凝重,显然不愿意事情发展到那个程度。
...
从老魏这儿离开,高斌直奔埠头警署,说实话,这样做有些冒险。
但孙悦剑是核心人物,她要是被特务科盯上,麻烦可就大了。
来到警署,一进门就让人给拦下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
“特务科的,找个人。”
“特务科?长官里面请。”
对方看了眼证件,把人请进去。
可能是上班时间还没到的缘故,警署里人不多,只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估计是值夜班的人。
高斌随便拦了一位:
“你好,我是特务科高斌,昨天你们抓了个人是我表姐。”
“啊?长官您好,请您出示下证件。”
这个大头兵还挺负责,冒着被骂的风险要看证件。
高斌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证件递给他,随后故意道:
“我昨天执行任务没接着消息,所以来晚了,你们没把人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昨天抓来的人都暂时在隔壁房间里看着,有吃有喝。”
“那就好,带我去领人吧,证件我也带过来了。”
“好的,请问是哪位?”
高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好像在说:你特么问题真多,跟你说得着吗?
但实际上他不能说,因为孙悦剑还不知道自己的新名字。
让这个大头兵带路,来到看押嫌疑人的房间,高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强装镇定的孙悦剑。
她状态还可以,但肉眼可见的紧张是消除不掉的。
一个屋子里的还有四五位,都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到证件的人,如果没人替他们作保,结果可想而知。
“徐红,这么大人了,怎么证件还丢了?”
高斌一进屋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跟孙悦剑对上了,以她的聪慧自然明白高斌的意思。
“抱歉,可能是遇到小偷了,不止证件,连行李箱的钥匙也不见了。”
“行了,回去再说。”
扭回头跟那个大头兵说:
“人我带走了,我可以做担保。”
“长官,这不太符合条例,而且您表姐的行李很奇怪。”
高斌冷哼一声:
“别给你脸不要脸,你要是做不了主就让能做主的出来。”
他这一嗓子,恨不得整个警署都能听见。
没一会儿,一位戴着大檐帽的中年人走出来打圆场:
“别生气,是特务科高队长吧?我跟你们高科长是老熟人了。”
高斌见有人站出来,语气也松懈不少:
“抱歉,我也不是有意发脾气,实在是这两天任务太忙,还要为这些小事操劳,心情有些不愉快。”
“没事,能理解,你们特务科是做大事的,行了,人你领走吧,都是自家人,以后出门小心点,别再把证件弄丢了。”
高斌跟他握了下手:
“谢谢理解,您贵姓?”
“我姓周,是埠头警署的二把手。”
“原来是周署长,幸会,那就不多叨扰了,改天我做东,请您喝酒赔罪。”
“好说,好说。”
孙悦剑拎着行李箱,高斌送她上车,回身跟姓周的摆摆手,这才离开。
等车子开过两条街,孙悦剑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后瘫倒。
“孙悦剑同志,你好,我是高斌。”
“谢谢你高斌同志,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要交代在这儿了。”
“别这么说,老魏一大早就在我家门口吹冷风,我先送你去他那,具体情况让他跟你介绍。”
“好。”
“这是你的新证件,回头把指纹按上去。”
“谢谢。”
孙悦剑看着证件上的名字:
“这个徐红...”
“死了。”
“唉...”
将孙悦剑送到老魏那,高斌车都没下,直接开去了市立医院。
刚刚电台一直在呼,时间来不及了。
...
医院病房,特务科的人都在,高彬阴沉着脸不说话,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高斌到了以后,拉住鲁明到旁边:
“什么情况?”
“这个人生死不明,医生也没有好办法,说人就不想醒过来,药物也没用。”
高斌心头暗喜,但表面也跟着发了愁:
“要是醒不过来,大家可就白忙活了。”
“是啊,看把科长愁的。”
一帮人在这儿围着也不是事儿,高彬冷静下来,让人都回去了。
“大夫,人真的没办法吗?”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有一种药可以刺激他的神经,至少能让他短时间内恢复过来,但之后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不好说,有可能变成白痴,也有可能变成残废。”
“哦。”
高彬没有接话,说明他也没想好用不用这种药。
又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说:
“再观察观察吧,你们努力治疗,明天我再过来。”
“好的。”
回到局里,把高斌直接带到办公室:
“高队长,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该用药就用药,反正这个人也没未来了,我们抓紧时间从他口中套出有用的情报才是关键。”高斌几乎不假思索的说。
“但我觉得这个人是条大鱼,如果能跟我们好好配合的话,也许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高科长的意思是?赌一赌医生的医术?”
“呵呵,我可不会赌这种事,但那个药我知道,是霓虹最新研发的一种神经药剂,确实有奇效。”
高斌心中大惊,小本子的医学技术这个时候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我不懂,所以不敢断言,可这个男人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我知道,所以我才头疼,让我再想想吧。”
高彬端茶送客,他只好先行退出办公室。
一出门就被鲁明和刘魁堵住:
“你们俩在这儿干嘛呢?”
“这不是等候领导下一步指示吗?高科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等着吧。”
高斌忙活了一上午,肚子都饿了,但来不及吃饭,他又开车去了江边,还有个小约定没有完成呢。
上次跟二狗见面的地方,这小子果然等在那,望眼欲穿。
看到高斌走过来,不禁露出一口大黄牙。
“高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要是不来,你准备怎么办?”
“那就到警察厅堵你呗。”
二狗用袖子擦了下鼻涕。
“呵呵,你小子胆儿还挺大,敢到警察厅堵我?”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行了,少说废话,让你找的人呢?”
“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我在工业大学找到个姓金的,跟你的描述很像。”
高斌懵圈了,我艹,这小子有点道行啊,竟然真让他找到了?
他来了兴趣,于是问:
“说说,怎么找到的?”
“当时听完你的描述,我就觉得这个人像教书的,至少应该是文化圈的人,所以就往大学那边去。”
高斌点点头,这个分析很聪明,他对二狗的兴趣越来越大。
“然后呢?”
“然后就用笨办法,在大门口摆了个摊儿蹲人呗,别说还真让我蹲着了,再然后我找人一打听,知道他姓金,不过再深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高斌也不嫌弃他脏,伸手拍了拍破烂棉袄:
“不错,有胆量,有智慧,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自己摸索着,我从小就在街上混,要是没点小聪明,早让人打死了。”
高斌点点头,这倒是实话。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有啊,一个生病在床的妈妈,一个还在上学的妹妹,就我一个劳动力,但靠出力打工是不可能养活他们的,必须得跟对人干大事才行!”
高斌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了,有野心、有能力,胆大心还细,简直是当线人的不二人选,唯一的遗憾是年龄有点小,满打满算也就18的样子,有种用童工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