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查案
“你是高斌？”传信的兄弟看向高斌，一脸质疑。
“我是，今天刚刚分配到二监区。”高斌点头确认。
“行吧，跟我来，陆科长找。”
二麻子望着高斌离去的背影，不禁咂嘴道：
“完犊子了，这是被老陆盯上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大刘给了二麻子一脚。
“嘿？你个...”
没等他说完，关大海上去补了一脚，呵斥道：
“闭嘴！”
也不分分时间场合，二麻子一看自己惹了众怒，赶忙缩了下脖子不敢再言语。
另一边，高斌跟着传信儿的同志来到陆友明办公室。
“科长，高斌带到。”
“嗯，伱去忙吧，把门带上。”
“是！”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这个老旧的房间只剩下高斌和陆友明二人，死一般寂静。
近距离与陆友明对视，更能感受到那张脸的恐怖，高斌看的头皮直发麻，这是受过多大的罪啊，能挺过来也不容易。
“怎么？好奇我脸上的疤癞？”
刺耳的金属音响起，高斌苦笑道：
“不敢。”
“呵呵，为什么不敢？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不会这么怂吧？”
高斌挺直腰板：
“科长，我不是怂人，但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陆友明没出声，从抽屉里拿出装有烟叶的盒子开始卷烟。
等他卷好点上，这才幽幽开口：
“知道我叫你来什么事吗？”
“额~大概能猜到一些。”
高斌嘴巴发苦，这叫什么事儿啊，一来就领了个容易得罪整个二监区的活儿。
“说说看。”
“没猜错的话，科长想让我查费所长被杀一案。”
“为什么让你查呢？”
“因为我是最新的新人，除了我，整个二监区找不到比我更清白的人了。”
陆友明勾起嘴角，笑声让人骨头发酸。
“是个聪明人，本以为老范送给我一个废物，没想到，竟然是个人才。”
高斌不敢接话，双眼直视前方，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看着我...”陆友明冷声道。
高斌不敢违背，视线跟陆友明对上，好重的杀气、好冷的寒意！
“你猜对了，这案子我打算交给你，给我个时间。”
虽然觉得对方这么决定有些儿戏，但箭在弦上，高斌敢说半个不字？
强压下心中郁闷，高声道：
“一周！”
“太久了，三天！”
靠！高斌差点吐血，三天还不够他把监狱里的人认识一遍呢，够干嘛的？
再说你早就有算计，何必又让他自己说时间？
然并卵，他的腹诽不能说出口，就算说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是！”
陆友明气势一收，变得跟刚见面时差不多。
“三天后我要得到答案，做得好，从今以后你在二监区可以横着走，做不好，呵呵...”
这笑声意味着什么高斌再清楚不过。
到这会儿他忍不住恶意猜想，陆友明不会准备拿自己当替罪羔羊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高斌拿着陆友明给的‘尚方宝剑’回到休息室，这会儿可不止三队在，还有十几个没见过的同事。
“斌子，怎么回事？陆科长有什么吩咐？”
二麻子第一时间凑上来问。
一看他那张麻子脸高斌就气不打一处来，总感觉自己的坏运气是这小子带来的。
于是想都不想的说：
“科长让我负责调查费所长被杀一案，三队全体配合！”
全场愕然，虽然有老人已经猜到了陆科长的意图，可当高斌亲口承认以后，他们还是忍不住惊讶。
陆科长这是要干什么？竟然对一个刚刚入职，还没把人认全的菜鸟委以重任，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倒是有聪明人以为自己猜到了陆友明的意图，对高斌报以同情的微笑。
当然了，还有不屑的、幸灾乐祸的、漠不关心的，反正高斌这下彻底出名了。
三队其它成员脸色同样不好看，他们倒是没怀疑高斌假传‘圣旨’，毕竟谁也不会认为高斌这个新人敢这么干。
然而高斌确实这么做了，陆科长虽然说了查案期间，所有人必须无条件配合他，可并未把三队交给他指挥。
不过高斌并不担心自己这么做会被谁发现，三队的人不会闲的没事找陆友明对质，陆友明更不会介意高斌阳奉阴违，反正他只看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关大海深吸一口气，对三队的人说：
“行了，都是自家兄弟，这件事大家多帮衬。”
他倒是没觉得高斌有抢班夺权的意图，反而很同情高斌的遭遇，这显然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至于能不能查清案子，关大海更是不乐观，刚刚他看了案发现场，可以说凶手做的天衣无缝，反正他是毫无头绪，高斌一个新人能查到什么？
向关大海点头表示感谢，高斌沉吟道：
“麻烦哥儿几个跟我去勘察案发现场吧。”
“走吧，闲着也是闲着。”二麻子无所谓的耸了下肩。
关大海要是知道高斌因为那张麻子脸才把整个三队捎带上，不知道会不会给二麻子一脚。
重新回到地下一层，有犯人正在起哄，呜呜渣渣的发出噪音。
负责看守现场的是卫队，他们持枪将案发现场牢牢看护起来，避免有人恶意破坏。
高斌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几辈子加一块也没有查案的经验，早知道要用到这一手，还不如抽个福尔摩斯呢，柯南也行啊。
心中叹息片刻，人已经进入封锁区内。
卫队显然已经得到了通知，并未拦着他，而是拦住了三队其他成员。
高斌见状出声道：
“让他们进来吧。”
卫队闻言，这才放人进入封锁区。
高斌蹲在那摊血池旁边，关大海走过来蹲下：
“怎么样？有思路吗？”
高斌摇摇头，又点点头，这可把关大海弄懵了：
“什么意思？”
“有些想法，但不知道对不对。”高斌解释道。
“说说看，这么多人呢，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首先我要确定费所长的死亡时间，根据死亡时间，能够进一步确认有机会接触死者的人员范围。”
此时尸体已经被拉走了，之前搁置尸体草席已经被鲜血染红，上面放了个假人做演示。
“嗯，这个思路很正确，如果能缩小范围，你也能少得罪点人。”
高斌得到肯定并未觉得欣喜，眼睛盯着血池不由道：
“我想请哥哥们帮忙，对这一层的所有犯人进行询问，做好笔录，我要确定有没有看到案发经过。”
费所长死的时候天肯定没亮，如果是白天，这一层那么多犯人，不可能没人看见案发经过。
因此案发时间肯定是夜里大家都熟睡的时间，可要是有人没睡，恰好看到了呢？
虽然几率不是太大，但也不能放过。
“这个简单，哥儿几个，都听到没，都散开去做笔录，问详细点。”
高斌肯定指挥不动三队，只能关大海来下令。
这老哥倒是很够意思，换个心胸狭窄些的队长，这会儿指不定怎么生气呢，认为高斌这是在抢班夺权。
等大家伙散开去询问犯人，高斌又道：
“海哥，你是二监区的老人了，这一亩三分地里有几个人，每个人什么性格，干过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吧？”
关大海点点头：
“不是我吹，这二监区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人就这么几十个，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不知道谁啊。”
高斌松了口气：
“那你帮我想想，谁最贪得无厌？谁身手最好？谁最容易被人捏住把柄？”
关大海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范围太大了。”
犹豫一下，拉着高斌低声道：
“说实话，监狱里就没有不贪的，毕竟工资就那么点，根本不够养家糊口的，要想过得好，必须得伸手。”
高斌示意自己明白：
“海哥，我只想弄清楚嫌疑人的范围，不会管贪污的事情。”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个范围很难确定，毕竟谁也不会把自己收了多少好处往外宣扬吧？”
高斌斜眼看着他：
“那咱们队为什么...”
关大海苦笑：
“你有所不知，咱们三队的人都没有太大野心，别人吃肉，我们跟着喝点汤，要是连汤都喝不上，大家也不会跟这儿干了。”
高斌明白了，难怪之前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合着就是集体捞点小钱，来个法不责众，既不会被人当眼中钉肉中刺，也能喝到油水养家糊口。
这个年代，都不容易，高斌深深感受到现在人的无奈。
“先不说咱们队了，其他队肯定有贪得无厌的人，海哥告诉我吧，这个案子要是破不了，我丢的也是三队的面子。”
关大海一愣，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之前没往这方面想，高斌这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高斌已经是三队的人了，要是他不好过，整支队伍不也跟着受牵连？
“让我想想...”关大海低头沉思，高斌则在牢房里打转。
牢房不大，也就四五个平房的样子，一边铺着草席，另一边墙角放着马桶，拉尿都在这儿，味道相当上头。
号子几乎是全封闭结构，四面都是墙，其中一面开了个牢门，牢门上方有个小窗口，用三根拇指粗的钢筋阻隔，每根之间距离不足一拳。
人是不可能钻进去的，但透过窗口能够清晰观看到外面的情况。
换句话说，外面的人若不是凑到窗口向内张望，也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
若不是血顺着门缝流到外面，恐怕也不会被人费所长之死。
高斌转了好几圈，突然发现门口血池旁边有一摊污渍，似乎被人清理过，但地面留下了印记，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了。
他蹲在地上，也不嫌脏，伸手摸了摸，然后在鼻尖搓动手指闻味儿，不禁皱起眉头。
“海哥，二监区早上什么时候放饭？”
“嗯？早饭？一般在6点-6点半之间，有时早点有时晚点，但不会脱离这个区间。”
关大海见高斌眉头紧锁：
“你想到什么了？”
“是谁第一个发现费所长死亡的？又是谁第一个进入现场的？”
关大海挠挠头，冲外面的门卫喊了一嗓子。
“是谁发现这里情况的？”
“是6队的陈明。”
“陈明？找个人把他请过来。”
他用了请字，说明对方是个老资格。
等高斌看到来人，果然是老家伙，看岁数得有40了，还是个普通狱警？
陈明脸上皱纹很明显，鬓角有些灰白，眼神淡然，波澜不惊的面孔透着沉稳。
“老陈啊，我们三队负责调查此案，卫兵说是你发现的情况？”关大海带着笑，显然跟对方是老相识了，但关系说不上多好。
“关队，是我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就是例行巡逻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鲜血，意识到不对赶紧冲过来查看，就见费所长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血顺着手腕流淌，都快流干了。”
两人一问一答，高斌抱着肩旁听，同时观察老陈的面部表情，太淡定了，好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一样，于是他开口了。
“你好老陈，我叫高斌，负责调查这起案子。”
陈明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我知道，陆科长吩咐了。”
“你是第一个发现情况的，那么第一个冲进牢房的是谁？”
“也是我。”陈明眼皮子抖了一下，很细微的颤抖，一般人根本看不见，但高斌除了继承了叶问的意识，还有对动作的捕捉能力。
若是没有这样的动态视力，叶问也成不了一代宗师。
“你冲进来以后做了什么？”
“蹲在费所长旁边叫他，确定没反应以后，让人叫大夫，同时伸手探测颈动脉，发现没有一丁点脉动。”
高斌追问：
“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人保护现场，自己出了房门，去跟陆科长报告。”
“你自己去跟陆科长报告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
“呵呵，没问题。”
高斌越问越快，他发现陈明一开始还能从容应对，到后面有些不自觉的焦躁。
为什么呢？被自己问烦了？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队了。”
“别急，我还没问完。”
不给陈明多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问：
“你冲进来的时候就没有踢翻什么东西吗？”
陈明一愣：
“额...对了，我踢翻了餐盘，汤水撒的满地都是，不过也没在意。”
“好了，我没问题了，先回去吧，谢谢配合。”
“没事。”陈明深深的看了高斌一眼，转身就走。
关大海疑惑问：
“你觉得他有问题？”
“不好说，这个陈明为人怎么样？背景如何？”
关大海搜索着记忆：
“老陈人还可以吧，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也不爱说话，挺老实一人。”
高斌摇摇头：
“不可能，你也说了，监狱没有好人。”
“那倒是，不过我跟他接触确实不多，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那换个问题，这个老陈的家庭你了解吗？”
关大海点点头：
“这我还真知道，老陈有个女儿，估摸着和你差不多大，长得可水灵了。”
说完还不忘添添嘴唇，怎么说到人家女儿，这个关大海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
“还有呢？”
“额...再就不知道了，反正老陈一个人把女儿带大，他老婆很早就跟人跑了，也是不容易。”
高斌想了下，沉吟道：
“你上次见到他女儿是什么时候？”
“那可有日子了，应该是夏天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
“之后再没来过？”
“没有，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离的又远，一个漂亮姑娘总来这儿也不安全啊。”
关大海这个解释倒是符合逻辑。
高斌又换了个问题：
“谁跟老陈关系最好？”
“应该是小邱吧？”关大海带着一丝不确定。
“理由？”
“平日里小邱跟老陈在一块待的时间最长，不过好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小邱？他人呢？”
“不知道，也是6队的，我让人去叫来？”
“嗯，叫来吧，还有负责送饭的人也叫来。”
“行~靠，老子成给你跑腿儿的了。”
关大海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去叫人了。
不多时，三队其他成员纷纷回来，结果不如人意，谁都没有看到案发经过。
高斌倒是不气馁，本来几率就小，没有好消息实属正常。
二麻子凑到高斌身边：
“怎么样？斌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高斌摸了摸下巴：
“你认识小邱和老陈吗？”
“谁？”
“6队的陈明，还有...”
“哦哦，你说6队的老陈啊，认识，小邱我也认识，我们俩还是牌友呢。”
高斌一把攥住二麻子的手腕：
“你和小邱认识？”
“认识啊，诶诶，兄弟，你抓疼我了。”
高斌一时没注意，手下没分寸，歉意道：
“不好意思。”
二麻子摇摇头，摸了摸被抓红的手腕：
“劲儿真大。”
高斌催促：
“说正事，你跟小邱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就刚才啊，大家都在的时候。”二麻子没搞懂高斌的意思。
“在此之前！”高斌加重语气，这个二麻子，四不四撒！
“哦哦，之前啊，我想想，应该是前天吧。”
“在哪？都干了什么？”高斌急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