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板画完最后一笔收手,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喃喃道:“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再把锅甩我头上。”
张姐不懂她在画什么,也不好探头过去看,看了看还在昏睡的小招,决定还是主动开口:“秦老板,您救了我和小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听秦老板调遣。”
秦老板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来秦阳府是有什么事?”
秦老板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她想说你演技太差了,根本不像个普通流民,谁家流民饭都吃不饱了还你你我我,还听候调遣?话到嘴边她又觉得可能人家不是演技差,而是故意这么做,是另有目的呢?
不理解,但是尊重一下。
张姐愣了一下,她确实心里隐隐有着入道观找公主的想法,只是找到公主后又能做什么,她想不到,所以按照她的打算,是准备先入工厂做女工,攒下一些身家,再进入公主府的私塾,想办法成为公主的女官。
这些说起来是安排,其实不算“事”,只是她在秦阳府,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一些计划而已。
她摇摇头,垂眸道:“我......只是来谋个生计。”
秦老板暗暗点头,果然是来投奔她的,于是面目和善道:“遗蕉书苑里应该还有空缺的职位,你可愿意?”
张姐诧异地抬头,“秦老板,这,你已经救了我的命,还要麻烦你,我实在惶恐。”
秦老板挑眉,“你要非算清楚的话,我只能说那你欠我的可太多了,也不差这点事。”
张姐有些羞愧,“秦老板所言极是。”
秦老板眸色微沉,脸色忽然阴沉起来。
她想,当年那样一个骄傲自信的人,如今也会因为别人随手的恩情露出这样卑微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很不爽。
她拎着弓站起身,声音冷淡:“遗蕉书苑不差你一口饭吃,秦鹿公主费尽心思打造的女性之窗,从不在意推开它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张姐浑身一颤,似有泪水从眼眶浮现。
秦老板跳下马车,转身上了一匹骏马,扬鞭走了。
载着张姐和小招的马车身处一条车队之中,这车队跟流民走的是一条路,只是因为速度两者并不碰面而已。
两日后,车队抵达秦阳。
进城门的时候,秦老板派人拿着印信去给张姐和小招做了登记,秦阳府的入城审查很严格,像张姐和小招这样独身的女人,即使带着户籍前来,也会被限制人身自由,被安排在固定的区域内活动,审查核验户籍无误,身上没有带什么传染病之后才能自由活动。
而秦老板的人带着印信做登记,就是以遗蕉楼东家身份做保,直接带走这两个人。
张姐不懂,被登记的人提点了几句才明白,连忙对秦老板的人连连道谢。
小招出乎意外恢复得很好,昏迷第二天就醒了,能吃能睡,还能对来看她的秦老板笑着道谢,只是发呆的时候有点长。张姐为了不让她多想,拉着她仔细计划着进入秦阳府后如何生活。
秦老板骑在马上,远远看着张姐和小招重新上马车,小招还好奇地掀开帘子四处打量,轻轻叹了口气。
身旁青色道袍的青年袖手站着,抬头看地理位置优越的秦老板,“殿下,我记得你经常挂在嘴边教育我们的一句话就是——‘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秦老板忧郁地叹口气,“年纪轻轻怎么瞎了,男女都分不出来了。”
青年面色平静:“殿下教导有方,谬赞谬赞。”
秦老板:“我没有在夸你哦。”
青年点头:“多谢殿下指点。”
秦老板:“......”mdzz
张姐所乘马车远去,然而车队还没有结束,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运载着遮得严严实实的货物进入城门。
秦老板看着这批货物,握着缰绳的手微紧。
守城官兵仔细检查了这批货物,多是古玩摆件,然而这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由她亲自押送进城的,是大批的铁器。
两人的目光都在车队上,直到最后一辆马车安全地通过城门,秦老板微微叹息一声,“阿元,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荀郦眸光动了动,抬头看马背上的女子。
她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他一直在她身边,却从没摸清过她想干什么。
“......殿下,此次只是北上平乱。”
秦老板忽然转眸看他,认真地说:“神的眼睛,在看着未来。”
荀郦:“?”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只是秦老板不需要他接话,似乎已经从虚空中得到了某种满意的回答,十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先前目睹凶器入城时的沉重早已褪去,浑身上下充满了勃勃生机,活力旺盛得仿佛随时要提弓干架。
拨马回转,高坐的青年斗志昂扬,扬唇笑着回眸看他,“阿元,这一次是命定之战,我用尽了手段也只是推迟了一年,既然无可避免,那就只好迎难而上了。”
荀郦怔怔地看着她。
命定之战是什么意思?推迟一年是什么意思?
“我推想过无数次我在这场命定之战中能够起到的最大作用,”秦老板抬起头,仰望着明暗天色,脸上是一片洒脱释然之色,“后来发现,我着相了。连时间都可以改变,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呢。”
她说完,又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荀郦直到很久之后才明白今日的话是什么意思,那时他依然觉得,他始终看不透公主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会阻碍他一直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