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莱恩格尔家族那一场动乱，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
但这么多年过去，已经鲜少有人谈起了。
不是所有世界之城的居民都知道素问昏迷的原因。
经理瞧着女孩和女人的眉眼很是相似，也就这么说了。
如果不是莱恩格尔家族的大小姐，还有谁值得素问亲自带着来这里做衣服？
这一句话直击心魂。
仿若青铜巨钟在耳边轰响，饶是素问，也被震得身形俱荡。
她瞬间怔在了原地，眼泪忽然就那么掉了下来。
嬴子衿眼神一颤。
经理更是吓了一跳：“大夫人？”
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先生，伯母不是我的母亲。”嬴子衿扶住素问，解释，“大小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伯母听到这样的话，难免会很伤心。”
经理神色一变，猛地跪了下来，声音仓皇：“大夫人，我失言了，请责罚！”
素问的女儿在多年前一出生就夭折了，而他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简直是该死！
“这算是什么事，怎么就要责罚了。”素问擦了擦眼泪，弯下腰亲自把他扶起来，笑了，“别说你了，我当时看见夭夭，也觉得她和我长得有些像。”
“我觉得和她有缘，其他的不说了，先带她去做衣服吧。”
经理擦了一把汗：“谢谢大夫人。”
他也经常和不少王公贵族打交道，深知道这些站在圈子顶层的人有多么难伺候。
曾经一个店员只是不小心将红酒倒在了一位贵妇的皮包上，都被保镖拖出去了。
今天这件事情要是放在别的权贵身上，恐怕他这条命难保。
但素问不是。
她经常在居民间走访，还专门设立了基金捐助。
难怪在当年素问得到了那么多居民的敬重。
“嬴小姐，这边请。”经理恭恭敬敬，“这是我们的首席服装设计师，您有什么要求，尽管给她提。”
这是素问的好意，嬴子衿向来不会拒绝，她微微颔首：“麻烦了。”
她跟着服装设计师去里面的扫描器，可以扫描出全部尺寸，很是方便。
服装设计师记录下女孩的尺寸之后，又请她去选布料。
世界之城科技发达，智能AI和机器人取代了不少人工岗位。
但这家服装设计店还保留了很原始的设计。
有些人工设计出来的花纹和手法，永远是机器无法媲美的。
经理再一次上前：“大夫人，我失言，这是专门给嬴小姐办的svip卡，以后嬴小姐来这里消费，额度无上限，并且免费。”
“免费就不用了，账都记在我名下。”素问开口，“你们也是小本生意，不容易，不过这件事情就不用给她说了。”
经理会意：“大夫人，我明白。”
三十分钟后，嬴子衿出来。
素问正在沙发上坐着喝茶，闻声抬头，笑着问：“怎么样？”
“选了一套礼服，三套日常。”嬴子衿拿出一张卡，“伯母，我把——”
她的手被按住了。
素问半是好笑半是好气：“夭夭，你救了我，就算是我名下所有财产都抵不了，几件衣服，你还跟我客气上了。”
嬴子衿的手顿了顿，还是放了回去。
她和素问的确投缘，有很多事情都能聊到一起去。
甚至偶尔实验上的难题，素问都能在不经意间点醒她。
“夭夭，你不是说你还有位养父和弟弟？”素问很关心，“要不要把他们也接到这里来？我可以帮忙安排。”
“暂时不了，他们也不习惯。”嬴子衿缓缓摇头，“伯母，有些事情比您想得还要难。”
“你是说贤者吗？”素问沉默了一瞬，“我也在怀疑阿渊失踪的事情和贤者院有关，要不然谁敢对他动手。”
但问题有三个。
一是他们凡人肉躯，根本没办法和被誉为“神明”的贤者对抗。
二是没有任何踪迹和证据，不知道是哪几位贤者做的。
三是贤者在世界之城的地位太过崇高了，全体居民们都很信仰贤者。
“这件事情我在查。”嬴子衿眸光敛起，微微地笑了笑，“伯母，您还是需要多休息，我送您回家。”
**
下午五点钟。
研究所。
工程院这边。
诺曼院长检查了一下给嬴子衿准备好的实验资料之后，就准备回家看看他养的狗和猫。
基因院院长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他冷着脸，开门见山：“诺曼，是不是你对我的学员做了什么？”
“默文可是魔术师大人钦点的苗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工程院都要倒霉，快把他交出来！”
“你说什么？”诺曼院长推了推眼镜，冷笑了一声，“你是在搞生物基因的时候，把傻狍子的基因插入到了你的DNA之中？”
基因院院长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你骂我傻？”
“哦，错了错了。”诺曼院长合上电脑，“傻狍子比你可爱多了，应该是草履虫。”
“诺、曼！”基因院院长怒不可遏，“我不和你耍嘴皮子，你快把默文交出来。”
“可笑，你们基因院对我工程院学员动手的事情，我还没和你们计较。”诺曼院长冷冷，“你倒是质问起我来了，你以为我和你们基因院一样卑鄙无耻？”
基因院院长更怒：“诺曼，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见诺曼院长一把举起桌子上的激光炮，直接对准了他。
这激光炮才研发出来没多久，还没正式在W网上贩卖。
基因院院长不用想，都知道威力会有多大。
他慌张了起来，转身就走，还色厉内荏地撂下了一句话：“诺曼，你等着！”
“哼哼，我等着。”诺曼院长把激光炮收到折叠袋里，看了一眼时间，去找嬴子衿。
他专门给嬴子衿建立了一个秘密实验室。
“徒儿，师傅给你送东西来了。”诺曼院长春风得意，“你的发展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可以直接着手进行S级实验了。”
嬴子衿接过，翻着看了看：“好。”
这一次的S级实验跟航空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武器。
看完，她拿起了桌子上的一颗糖，递过去：“师傅，给。”
“请师傅吃糖？”诺曼院长撕开糖纸，一口闷了。
嘎嘣脆，草莓味。
还挺好吃。
诺曼院长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九月份的选你去贤者院，你去吗？”
嬴子衿眼眸微眯，应下：“去玩玩吧。”
“玩？”诺曼院长神情严肃，“徒儿，你要悠着点，不要学你师姐，当时差点炸了贤者院。”
嬴子衿：“……”
她可没有炸东西的爱好。
**
深夜。
素问独自一人去了墓园，再一次来到那块小小的石碑前。
她半跪下来，额头贴着冰冷的石碑，低声喃喃：“檀檀，今天降温了，不知道你冷不冷，妈妈给你缝了不少衣服。”
说着，素问打开旁边的箱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衣服。
从刚出生的婴儿，到19岁的少女，一件不缺。
这些天素问没怎么合过眼，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缝制衣服。
素问低头，擦了擦眼睛：“檀檀，今天还有人把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小姑娘错认成了你，她……”
如遭雷击一般，下午在服装设计店里经理说的那一句话，再一次回响在她耳边。
——“大小姐和大夫人真是像，跟姐妹一样。”
经理只是一句无心的话，素问的心却再也无法定下来了。
她沉默地站在黑色的墓园之中，看着墓碑。
她的檀檀是她亲手埋下去的，她本不应该有任何妄想。
她的所有母爱，都在二十年跟着一起这块墓碑死了。
可如果……
一旦某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来之后，素问也无法控制继续想下去。
她转身出了墓园，来到大厅里，直接开口：“管家。”
管家急忙赶来，单膝跪地：“大夫人，请吩咐。”
“办好手续，现在出城，给我查一个家族。”素问一字一顿，“华国，沪城，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