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王教头听君一席话 老英雄终离开封府
王进脸色不太好，他太清楚高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当年父亲开馆收徒，高二也来拜师学艺！
只是王进的父亲与周侗收徒的理念却是不同，周侗收徒十分看重资质，哪怕这人心术不正，但天资过人，周侗都会考虑收他入门，再后天改正他的心性，而王进的父亲却没那么看重资质，反而是更看重徒弟的心性，好勇斗狠者不教，心怀不轨者不教。
这高二一来，王进的父亲就瞧出此人心术不正，若学了武艺，必然成为一方祸害，于是找了个由头，打发高二回去！
哪知高二却不依，见王进父亲不收自己为徒，而是赶自己走，面子上挂不住，扯着王进的父亲闹将起来！
王进父亲本不予搭理，由着高二闹，却哪知高二见王进父亲不说话，以为他好欺负，大声对其他人道：“此人就是个绣花枕头，你们可莫要跟他学艺，不然把钱丢到水里去，岂不是可惜！”
王进父亲大怒，高二接着道：“你若有本事就与我比较一番，若输了，自动滚出东京城，还要赔偿我一千两银子可敢？”
话说高二为何敢放此狂言？只因他料定王进父亲不敢打伤自己，最多就是自己输与他，然后自己讨个饶，在拜他为师，吃他的，喝他的，什么都是他的，岂不美哉！
不过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王进父亲抄起一根木棒对高二冷笑道：“来来来，我若三招放不倒你，我自动滚出东京城！”
高二大喜，也跟着拿起一根木棒道：“今日就要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王进父亲见高二摆了个满是破绽的起手势，心中摇了摇头，待高二举起棍子打来，王进父亲挑开木棒，随后一招火烧云。
“啪！”高二一声惨叫，早已被打中肩膀后背一块，趴在地上嚎叫不已，这也是王进父亲手下留情，不然高二焉有命在！
两个泼皮将抬高二回家中，高二足足躺了三四个月，才得下床，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自己得势，必将那日之耻十倍奉还！
往事如烟，父亲都已去世许久，王进却没想到这高二居然真的发迹了，凭他和赵官家的关系，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到时候若知道自己父亲打伤于他，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定然性命不保！
一时之间，王进眉头紧锁，愁云满面，也怪自己平日不和其他人往来，只知道有个叫高俅的常侍，却不知那高常侍居然是高二！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高常侍就升成了高太尉，到时候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对自己还不是手拿把攥！
林冲不知王进心中所想，但见王进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对宋江更加好奇起来！
王进与高俅的事他并不知晓，那这个孟想是如何知道的呢？
王进心情有些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林冲察觉有异，不再和燕青交谈，走到王进身旁道：“王教头？”
王进摆摆手示意没事，随即深呼吸一口气道：“想不到如此辛秘往事孟兄都知，当真是不简单，王进在此谢过孟兄的提醒！”
宋江估摸王进心中已有打算，也不再多言！
人越来越多，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没多久，周侗就走了出来！
身为周侗几个弟子的卢俊义和林冲等人迅速迎了上去，史文恭迟疑了下，本想过去，但还是立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没有刻意的装扮一番，也没有任何美酒佳肴，一切的一切就是最简单的欢送，但这里大部分人都是自发而来！
来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送别他们心中这座泰山。
曾经这座泰山为他们遮风挡雨，镇守一方，可如今这泰山就要离开了！
周侗走到御拳馆演武场中央的场地，卢俊义三人站在他身后，宛若三个护法替他稳住后方！
其余武者全部在场外围成好几圈，犹如一群灌木守护着这颗参天大树！
周侗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眶有些湿润，他抬头望了望御拳馆横梁只为眼泪不要掉下来！
整个场地安静的好似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没有人说话，此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在等今日的主角开口！
周侗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各位都是大宋现在或未来的栋梁之材，今日为了周侗一人，全部聚集在此，让周侗着实汗颜，周侗何德何能，让各位来相送一场！”
王进道：“周老英雄莫要这么说，您就是我大宋的脊梁，今日我等只希望您能继续留在东京，莫要就这么离去！”王进虽知道留下周侗希望渺茫，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就是想周侗能回心转意。
周侗叹口气道：“你们的心意老夫如何不知，只是缘起缘灭一切终有尽头，老夫累了也倦了，实在是无心无力继续做这御拳馆的教习。”
众人心情百味杂陈，有酸，有涩，有苦，有痛，场面一时间又静了下来！
宋江开口道：“老英雄为了大宋，在这御拳馆做了几十年教习，可以说这半生都献给了朝廷，如今想归隐，鄙人个人看法应该支持老英雄做的任何决定！”
宋江话音落地，场面顿时议论纷纷，倒是卢俊义颇有深意的看了宋江一眼！
周侗摆摆手道：“是啊，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许多事也是有心无力，这才会有此想法，还望各位莫要失望。”
宣赞对在场武人高声道：“周老英雄既然心意已决，我们就遵从，休要拂了老英雄的意。”
周侗闭紧双眼许久，睁开眼望着眼前一帮武人道：“以后朝廷就要靠你等守护，记住对君要忠，对民要仁，对下要义，对上要礼，这就是我最后要嘱咐你们的，今日一别估计以后再难见面，但毋须悲切，我等武人上守国家，下守百姓，凡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即可。”
没有太多煽情的话，也没有太多感人肺腑的话，周侗最后的话还是不忘国家和百姓，真称得上是侠之大者！
这时，一个宦官模样的人带着不少人走入御拳馆大声道：“圣旨到！周侗速速前来接旨！”
周侗一听，赶忙从演武场中央朝太监走去，旁边的武人自动分出一条道，随即周侗走到太监面前准备跪下接旨，哪知太监笑吟吟开口道：“周老英雄，圣上特意嘱咐您不需跪下接旨！”
周侗不用跪不代表其他人不用跪，后面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只剩周侗一人笔直站着！
太监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御拳馆天字首席教习周侗告老还乡，念其一生忠心为国，恪守本职，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培养出许多良将，特赐周侗“天下第一”牌匾，另赐周侗黄金万两以表其心，钦此。”
念完圣旨，太监笑道：“周老英雄，还不接旨。”
只见好些下人抬着好几口箱子进入御拳馆，还有两人一人一头拿着牌匾走进来，牌匾被红布包着，太监拉开红布，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天下第一”映入眼帘！
这四个字刚劲有力，行云流水，宛若惊龙，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太监感慨道：“这四个字乃圣上亲笔所提，除了周老英雄，其余之人再无此等福分！”
宋江心中有些叹息，徽宗赵佶的字确实是一绝，造诣可以说不再柳公权与颜真卿之下，若是老老实实做个书法大家，未必不能同那几位一样流芳百世！
可惜偏偏选个最不擅长的皇帝，实在有些讽刺，做皇帝做的如此滑稽，算得上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又是一绝。
周侗接过圣旨和天下第一的牌匾，心中只感觉有些讽刺！
赵佶给足了他体面和尊重送他离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挽留。
别说黄金万两，哪怕是十万两百万两对周侗来说与粪土无二，更何况那天下第一的虚名？
但好歹徽宗给了自己面子，自己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周侗口中称谢。
太监命下人放下黄金，带着一干人等扬长而去，留下其余武人艳羡的看着周侗。
黄金万两对他们来说自然诱惑不小，但他们真正看重着是那天下第一的牌匾，须知这是圣上钦点，可以说独一无二，也就周侗有此能耐和威望，若换成其他人，他们早就要与此人较量一二，看他是否名不副实！
周侗有些愣神，过了一刻，看了看那些打开盖子的黄白之物，对众人道：“老夫也不需钱财，这些黄金你们就均分了吧！”
周侗如此大气不光是宋江，其他人也有些哑然，宋江自问做不到一万两黄金说分就分，因为这么多黄金他会去好好规划一番怎么样最大化，至于其他人，能掏出一百两黄金分给大家的人都不算多，更何况是整整一万两黄金。
宋江道：“这些黄金是圣上所赠，我们如何能收，再加上老英雄多年辛劳，依我看这些黄金老英雄就带走安享晚年！”
宋江的话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像卢俊义等家中富有之人更不在意这些黄金！
周侗道：“就按照我的意思，我留下五十两黄金足够，其余的你们均分，也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若你等尊重我，休要再推迟。”
众人无奈，只得受了，由卢俊义清点在场人数，林冲来分黄金。
许久，每个人都分到了黄金，天色也已暗下来，武松早已去房间收好了周侗的包裹！
几件衣服与一双鞋，这就是周侗全部的行李，再无一件长物！
就如同周侗第一日来东京，离开之时依旧是曾经游侠时期的简单行李，不带走任何物品！
五十两黄金周侗也分给了多年照顾他的仆人和看守御拳馆的兵士。
御拳馆外，周侗对众人施了个礼道：“老夫就此别过，希望你们保持本心，任何事做到不违背本心！”
不少人眼含热泪，他们许多人虽不是周侗的弟子，但也是周侗的学生，或多或少都跟周侗学过些本事。
多年来，许多人早已习惯周侗呆在御拳馆，也只有周侗呆在御拳馆，众人心中才能安定，就好像一根定海神针，保护这偌大的东京！
只是今日，周侗真的离开，他们恍若梦醒，那个守护他们一方，传授他们技艺的武者是真的要离开了！
周侗回过身亲亲擦了擦眼角的泪，身边只有三位高徒，其余人周侗不允许他们跟随，而是让他们散去！
但众人如何肯依，默默跟在周侗不远处送周侗最后一程。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此景此情，只可追忆，再无其他。
出了外城，周侗对卢俊义和林冲道：“你二人也先回去，接下来的路由武松陪我一程就好！”
卢俊义与林冲并不知周侗要去山东，更不知宋江早已邀请周侗上了梁山。
并不是招募，而是邀请！
宋江与周侗约法三章，对于周侗，宋江也是满怀尊敬，与杨忠、罗忠二人类似，但却又不同！
周侗与武松朝着山东的方向而去，宋江本想买一辆马车让周侗坐马车前去山东，但周侗却不肯服老，执意步行，宋江想着有武松陪同，问题不大，路上二人还能谈论武艺与家国大事，一路上也不算无聊！
话分两头，天色已暮，但对于莺歌燕舞的东京来说，此刻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卢俊义重新回到内城邀请林冲、王进、史文恭、关胜、杨志、宣赞、彭玘等十余人一同去酒楼饮酒！
宋江自然是被邀请在列，换成以往，如此多好汉，宋江绝对应邀前往，但今日宋江却想在汴梁逛逛夜景，以往还没好好看过夜景，颇有些遗憾！
卢俊义也不勉强，想宋江与燕青关系不错，就让燕青陪同宋江一同逛逛，自己则跟今日新认识的好汉不醉不归！
汴梁的风依旧带着寒意，虽不刺骨，但也让人有些不舒服，许多小摊贩也已收摊回家，准备歇息第二日再继续出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