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顾茂的过程还算顺利，毕竟她鬼医的名声不是盖的，只要有一口气吊着，她就能把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但是颜沫的心情一点也没有轻松，她很愧疚。
是的，愧疚。
不知道是不是来到这个大陆之后，她的心境变了，连心肠都软了不少。
顾茂这个样子说到底跟她脱不了干系，要说当初她就真的没有考虑到，她跟顾青云走了之后，顾茂会有什么样的处境吗？那是不可能的。
她若真的没有想到，就不会让睦毅等人去保护顾茂了。
她承认，顾茂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一是因为她急于求成，勉强替他改善了生活水平就撒手远走。
二是她心思冷漠，根本没有真正把顾茂这个名义上的养父放在心上。
三是她自欺欺人，随便找了几个不靠谱的混混，只为让自己能够“安心”。
就连之后，顾青云几次提到让她跟他回凤凰村，都被她一次两次地推了，这次回来，也只不过是因为“时机”合适。
甚至就在前不久，她还只是抱着“顺便把这件事给办了”的心态，只当完成任务一样回来看看顾茂。
试想，若不是这次运气好，刚好赶在顾茂咽气的前一刻把人救活，等到她自己良心发现，等待她的，恐怕就真的是一具白花花的尸骨了……
前世，她漠视一切，一心只想变强，不让自己被人欺负，治病救人也只为升级，脑子里除了实力还是实力，为了变强不惜一切代价。
慕宸枫曾经说过，她野性难除，心思太过黑暗，自私冷漠到了极点。
那时她想，慕宸枫根本不懂她，像他那样一直生活在阶级顶层，被世人敬畏崇拜，从未感受过低层腌臜的人有什么资格对她冷嘲热讽？
如果他跟她一样，从小被丢在狼山，与凶兽抢食，与丧尸搏命，与死人同眠，与同类相残，还能不能维持他那一套正义凛然的虚伪说辞？
没有人能对她所遭受的苦难感同身受，所以，他们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地指责她？
幸存者抢食不顾亲情道义，她笑人性本恶。
底层人士为生存受尽欺凌屈辱，她笑无志者自甘堕落。
正道人士满口大义苍生，她笑世界无光，善良靠装。
可……
她苦，弱者苦，……正道人士被人骂伪善也苦，众生皆苦。
换个角度来看，她漠视苍生，冷眼旁观，反倒是连被她嘲讽的伪善正道都不如了。
至少，他们还相信希望，渴望光明。
至少，他们不会仅仅只是因为不愿沾染因果，就差点害得自己的恩人命丧黄泉……
……
门口，睦飞端着热腾腾的饭食，担忧地看着紧闭的练功房门。
“顾师兄，小神医怎么还不出来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她昨日给爹输了不少真……灵气，这会儿在调息修炼，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顾青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餐盘，笑得很勉强。
实际上以往小妹做完“手术”调息根本用不着这么久的，这都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每隔一个时辰，他都会敲一次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不是小妹之前说过不许在她练功时打扰她的话，他早就破门而入了。
睦飞点点头，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顾师兄，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顾青云心不在焉地道。
“那个……小神医真的是魔女吗？”
顾青云眼神一厉，激动地反驳道：“胡说什么呢？！我小妹人那么好，怎么可能是魔族！这些都是误会！你别被外界的谣言给骗……”
“砰――”
紧闭的房门突然炸开，一股无形的气流带着摄人的压迫感将两人冲开。
巨大的动静惊扰了外面守护的人，几个武者匆匆赶来，惊愕地看着面前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的房间。
“小，小妹……你怎么了？”
失去门窗遮挡的房间里，女子表情狰狞，眼里诡异的金光闪烁，周身弥漫着浓郁的黑色雾气，衣发无风自动，宛若从地狱而来的恶魔，黑暗，恐怖，嗜血，危险。
“魔，魔，魔族！！！”
“啊――”
“什，什么？魔族？！快跑啊！”
“你，你，你别过来！救……呃！”
“啊――救命啊！魔女杀人了……”
“救命……”
赌坊人多，一个人喊，所有人如惊鸟般四处逃窜，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一般，不过几刻时间，惊恐便席卷了整个武陵城。
“快！快去禀报城主！”
城主府，无数城民涌入府楼关门，守城侍卫不得已将大门关闭，却引发了众怒。
“放我们进去！魔族袭城，你们这些当官的是要眼睁睁看着那魔族把我们普通老百姓全部杀光吗？！”
“好啊，我就知道，这些当官的平日里对我们压迫剥削也就算了，到了这种时候，竟然也能狠的下心对我们见死不救，不就是看我们普通人好欺负吗？”
“大家听好了！事到如今，魔族在城内大开杀戒，咱们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与她抗衡，为今之计，唯有进入城主府内，靠防御大阵避难，才能有机会逃过一劫，但这些狗官视人命如草芥，根本就不在乎咱们死活，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了这条命，临死之前给咱们普通人讨个公道，让天道好好看看，这些所谓的修炼者是怎么欺负咱们的！”
“说的没错！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反正被魔女杀也是杀，被狗官抓住了也没好日子过，以往那该死的憋屈日子老子早就过够了，有本事就杀了我们，老子倒要看看，背负这么多条人命，他们还有没有那个气运修他的玄气！”
“天道不公啊！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官修炼者，亏得我们平日里给他们立牌位供奉，整日上香，给他们积累的功德还不如拿去喂狗，好歹狗还知道护主，他们就只会欺负咱们普通人，不把咱们的命当命啊！”
“开门！放我们进去！”
“狗官……”
“……”
喧闹声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用铁锤砸门，几人合力用大木头撞击，为了将门破开，一群人跟疯了一样不择手段。
守城侍卫头疼不已，第无数次催促人去请城主，城主府关门虽然坚固，但也抵不住这么多人拼命袭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