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闹?我看是你们聂家全被这个女人蒙了双眼!”樊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下一秒又看向一旁无动于衷的女人,手指着病房歇斯底里的怒骂,“关言晏你凭什么血口喷人?!如果不是关珩我妈怎么会重伤躺在里面!局是她设的,枪是她开的,说到底你姑姑才是那个杀人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掺杂着愤怒和怨恨的吼叫声尖锐又刺耳,安苏简直不能相信有人能这样颠倒是非黑白,正要骂回去时,女人平静的嗓音便响起了,“是。”
言晏扭头看向樊榆,杏眸下是一片无波无恙,“所以她死了。”
樊榆睁大了双眼,女人的气势不够凌厉,却带着一股十足的压迫感,就连安苏也没能想到,死这个字能这么轻易从她口中说出来。
空气有短暂的凝固,直到病房内传出女人虚弱的声音,“让她进来。”
那些门口的保镖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但还是侧过身体打开了门。
言晏收回视线,五官冷漠的走了进去。
樊榆想也没想的也要跟着上前,却被保镖拦在了门外,她急得跺脚,“你们怎么能让她进去?谁知道那个女人会对我妈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两名保镖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但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安苏看着在病房外又吵又闹的女人,突然道,“恨她吗?”
樊榆一怔,红着眼回过头,像是对于她会问出这样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当然!”咬牙切齿的两个字,“如果不是关珩,我家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妈现在也不会死里逃生的躺在里面!”
她恨,她当然恨!自从关珩出现在她家人的面前以来,她家从没一天安生的日子,外人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和睦的家庭,可是只有她知道,自从有了关珩,她爸爸开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她妈妈也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关珩所赐,她又怎么能不恨?
安苏不知道这些,但对于樊榆的反应也丝毫不意外,她看了一眼病房紧闭的门,又看向面前还未完全成熟的女孩儿,不温不火的道,“可樊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父母,关家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幅家破人亡的地步?”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些都是她没有想过的,但在她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所有起因过错都是因为关珩,更不会在此时去细想,“那又如何?这些难道不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吗?”
“这世上从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安苏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相信我,这个时候要说恨,没人能比现在的言晏更甚。”
“你是她的好姐妹你当然替她说话!”
“是,”关聂两家的恩怨她充其量不过是个旁观者,言晏也好,樊榆也好,不论他们会怎么做,安苏都没有理由出来指责任何人,但她的偏心毫不遮掩,微微的抬着下巴,淡淡的开腔,“所以不论如何我永远都会站在言晏一边,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清楚,事已至此,不管是樊天逸还是良黎,也该是时候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了。”
病房内,走廊外的声音被一扇门隔绝在外。
女人虚弱的坐在床上,长发披散,哪怕穿着病服也遮不住那满身的伤痕,还有一条被包扎严实的腿被吊在外面。
那模样光是坐在床上应该就已经花了不少力气。
是伤得不轻。
“我姑姑死有余辜,”言晏目光落在床上仿佛奄奄一息的女人身上,冷漠的出声,“那你活着算什么?”
那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中带着些惋惜,但良黎知道,她不是悲悯不是嘲讽,而是在惋惜她为什么也没能死在那场爆破中。
“自然是上天有眼。”
良黎勾起唇,就那么鄙夷的看着床尾的女人,倨傲睥睨,连带眉梢都带着不经意的喜悦。
那是胜利者的姿态。
病房内突兀的响起一阵笑声,“良黎,”言晏这么叫她的名字,双手支在床尾护栏上,身子也往前倾了几分,可笑的想要看清楚女人此时的神情,“活了这大半辈子,就算那些慈善外表都是做给旁人看的,但你怎么好意思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的?”
她是真的不理解,瞥了眼女人露在外面还插着针管的手背,凉凉的笑出了声,“你手上到底沾了几条人命,需要我替你数数吗?嗯?”
眸光触碰的一瞬良黎下意识别过了视线,连着面带笑容的五官也冷了下来,“我这个人从来只往前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次看向言晏的时候眸里只剩下一片冷意,还有不甘的控诉,“虽说我和她曾经好歹姐妹一场,但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们姑侄二人一直在逼我,我也不想做得这么绝。”
说得那么无辜。
看着女人脸上此时肆无忌惮的笑意,言晏眼前一遍遍再次浮现了她姑姑死前的模样,心脏像是被利刃狠狠刺了一剑,搭在护栏上的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将指甲扳断。
“再说,”良黎抬起下巴与她无畏的对视着,唇边再次勾出弧度,“关珩已经死了,你现在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脸上的弧度几度挂不住,咬着的舌尖逐渐漫出了血腥味,最终变成了面无表情,“是你杀了她。”
“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她?”良黎挑了挑眉,嚣张轻慢的语调比任何东西都来得更有杀伤力。
从进来开始,言晏的视线始终聚焦在她的脸上,像是要深深的记住此时这张冠冕堂皇的脸,不过出乎意料的,她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那双手落回身侧,她盯着良黎不容置喙的道,“我会找到证据的。”
女人不置可否,似乎对于她的威胁并不放在心上,眼见言晏抬脚就要离开,再次忍不住出声,“不过比起证据,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去筹备一下她的葬礼吗?”
她掀眸看着女人停住脚步的背影,每一寸的笑容都带着成片的荆棘,“关珩没能继续骄傲的活下去,你这个作为侄女的,至少也该让她走得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