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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一个病怏怏的尚书府嫡出的姑娘,半夜三更跑到别人坟头鬼鬼祟祟藏着做什么?

尤其是对方可是大理寺的人!

寻常的谎言,一戳就破。

被人抓去大理寺监狱严加拷打审讯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被当做刚刚那蒙面黑衣人的同党。

如果被查出她现在的身份,情况也只会更糟糕。

即使在夜幕的掩映下,姜玉菀也能感觉到那人目光的冰冷和阴沉。

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生死关头,她的脑子也转得快如闪电。

为了苟住自己的小命,姜玉菀一把掐住了自己大腿根儿,疼得眼眶发酸,她才一抬手,用力从坟头上翻了下去。

只一动不动趴得太久,她的双腿发麻,一个不稳就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像是瞬间挪了个位,这副只吊着一口气的孱弱身子,差点儿当场呜呼。

“大人——饶命!”

姜玉菀趴在地上艰难的动了动手腕,一点点撑起身子,并扬起脸来,朝那青年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我病入膏肓,活不长了……只是想在临死前给恩人再上一炷香……”

姜玉菀使出了自己平生最大的演技,努力挤出一泡眼泪来。

她哽咽着道:“之前家里遭了难,是……是姜小姐给了我们一家活命之恩……”

“我……听说她今日下葬在此,才想着要……一定要来她坟前烧一炷香……让她等我一等……说不定我们黄泉路上还能遇见……”

她胡乱行了礼,将一个没见过世面,甚至连在贵人面前自称都不知道的乡野丫头演绎得出神入化。

再加上她又哭得梨花带雨,说得断断续续,让人一时间倒是找不到丝错处来。

但那青年并未吭声,只犀利冷肃的眼神依然没从她的头上挪开。

姜玉菀动了动依然发麻酸胀的双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朝那人才走了两步,又是一个不稳,竟直接摔倒在身姿笔挺的他跟前。

那青年依然无动于衷。

倒是他身后的一名寺副已经放下了肩上的尸体,上前一步,拦在了他面前,大有她敢再有下一步动作,就能让她也如那黑衣蒙面人一样顷刻间血溅当场。

姜玉菀不敢动了,只怔怔的半趴在地上,抬眸泪眼婆娑的看着那青年。

这还是她今晚第一次正眼看向他。

虽然月色朦胧,但依然可见那人的五官深邃立体,俊美无俦,绝对是她见过的所有男子中,气质最顶尖的一个!

姜玉菀心中不由得一怔。

但也只是一瞬,眼下保住小命才是要紧,哪里有功夫顾得上美男!

她解释完之后,没有再吭声。

因为她知道,把话说明白了就好,这人自有判断,说多错多,反让他心生怀疑。

姜玉菀不吭声,四下便静了下来。

明明只是一瞬的功夫,那静谧压迫得却让她有一种几乎要窒息般的漫长。

“张政。”

那人终于开口。

被点到名字的寺副张政,也就是拦在他身前的男子点了点头,蓦地朝姜玉菀走近一步,然后弯下腰,朝姜玉菀探出了手来。

这一瞬,姜玉菀脑子里滚过诸多的念头。

若她还是姜玉菀,又怎会落到这般被人欺身的境地,只一抬脚就能退开丈许。

可她现在是沈清辞。

莫说跳起打人或者跑路,就连抬手都有些费力。

只一刹,她就放弃了下意识的挣扎和防备,抱着赌的成分,任由张政的手探了过来。

当那冷冰冰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腕上,意识到这是在探查她的脉象,姜玉菀才感觉濒死的心又才鲜活了起来。

她不怕他们查,就怕他们不查。

沈清辞这身子,跟她刚刚说的没什么出入。

而这青年既然叫人来探查,就说明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哪怕不多,但至少有希望!

果然,张政很快便松开了指尖,转头对那青年点了点头,肯定了姜玉菀刚刚的话。

就在姜玉菀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听那人语气淡漠的反问道:“将死之人还能到处跑?”

即便张政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体状况,这人依然对她的话保持怀疑。

当真是不好糊弄!

见状,姜玉菀泪眼婆娑,哽咽道:“这约莫是回光返照罢!”

“这位大人刚刚也查过了,我这身子平日连床都下不了,今儿突然能使出两分力气来,我便想着临死前能……”

她又把话给绕了回去,说完便而哆嗦着肩膀哭了起来。

“呵,回光返照。”

那青年似是觉得有趣。

旋即,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姜玉菀遍体生寒:“那要不要我让永安伯府送一份陪葬品名单来校对一下?”

这人竟然敏感至此!

那蒙面黑衣人当时随手抛了那么多东西,这人竟然还记得那长命锁被丢出去的位置!

而且还能察觉道她从坟头上翻下来的小动作!

即便震惊,姜玉菀面上依然镇定且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神色。

她抬眸,怔怔的看着他,眼底还噙着泪水。

下一刻,却见他冷笑了一声,朝着姜玉菀之前藏身的石碑处抬了抬手。

张政连忙走上前去,在石碑脚下捡到了那枚长命锁并呈了过去。

见状,那容貌俊美但神情冷肃的青年眼底这才划过一抹讶然,似是没料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没有如他所料藏起这长命锁。

同时,姜玉菀声音颤抖:“大人……”

她的身子颤颤巍巍,大有下一瞬就要撑不住倒下去的架势。

那青年两指捏了长命锁在手,扫了她一眼,似是最终确定她没什么问题,这才转身离去。

他身后的两名寺副自然又忙不迭的扛起尸体跟了上去。

只是,走出了没多远,他蓦地顿住了步子,转头递给了身侧只顾着低头抬尸体的张政一记眼神。

张政这才反应过来。

自家主子起身离开并非是放下了对那姑娘的怀疑,而是有意放她离开。

张政哪里敢耽搁,丢下了手上的尸体,足尖一点,直朝着那座被掘开的新坟掠去。

可饶是他动作再快,那里除了一地烂摊子,哪里还有刚刚那个孱弱少女的影子。

张政急得以这坟头为中心,一口气跑了四五里地的圈子,都没见着半个人影。

半个钟后,跟丢了人的张政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原地,“殿下……那……那姑娘不见了……”

话音才落,却收到盛庭烨一记淡淡的眼神。

张政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一个气息微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竟然还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了,传出去都要贻笑大方。

但盛庭烨的眼神却平静无波,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

他垂眸看了看拈在指尖的长命锁,面无表情道:“封山,务必把人给揪出来。”

***

此时的姜玉菀已经抄着小路绕过了后山腰。

再没人比她更熟悉这一带的地形。

只怪这身子也太不争气,才勉力撑了这几步,都快要了她的小命。

姜玉菀不得不找了块背风的大石头先坐下来缓口气。

她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摊开来,掌心里躺着的赫然就是那长命锁机括里藏着的钥匙。

虽然有惊无险,但这一趟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