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下定决心要见亲娘,齐云霄显然有些激动,入夜后不愿意入睡,非要跟沈清瑜说话。
“你现在困吗?若是不困,可不可以陪我聊聊?”
经历了一场这样惊险的刺杀,疲惫肯定是有。
可沈清瑜转头看到榻上盘腿靠坐着的齐云霄,到了嘴边的拒绝变成了:“不困,你说吧。”
齐云霄说起了娘亲。
“那年大火,她被烧成了一截焦炭。”
“所有人都不许我去看,将我关了起来,说是怕吓到我。等我终于自由,她已经下葬了……”
“我哭了很久,直到我爹娶了继母回来,然后我继母怀上齐云衡。”
“我突然明白:我成了多余的人。”
“后来我就不哭了。因为哭了也没人心疼。”
“我继母防着我,因为我姨母对我好,总接我进宫。她怕我抢夺了清平侯府的世子之位。”
“所以我姨母说,让我经商,去经营我娘留下的嫁妆时,我继母很快就同意了。”
齐云霄絮絮叨叨说着,突然将目光落在沈清瑜身上。
“与你成亲是被算计的,我一度很恨她,也连带着恨你,我不喜欢你。”
“你那时又胖又丑,还很泼辣,动辄寻死觅活……那天你问我,若你还是那副模样,我还愿意不愿意这样挽回你?”
沈清瑜大汗:原身那时候确实如此,换了是自己,也没法对这样一个女子动心。
同时她也愕然:没想到居然能听到齐云霄的真心话。
她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坦率也是需要勇气的。
正好趁着今天他愿意坦诚,两个人把话说开也好。
说开了,以后各自安好,两不相欠。
“我不知道怎么回你,后来我认真想了想,如果你还是从前那样泼辣、动辄寻死觅活逼迫我,我应该还是不愿的。”
齐云霄自嘲地笑笑。
“我确实是这次回来才动的心。你的笑,你的上进,你对孩子的关心……”
“我不知道是从哪一次开始,也不知道是从哪一眼开始……”
“等我发现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将你放在了心上,放不下来了。”
“沈清瑜,我要跟你道歉。我从前不是个东西,因为对我继母的厌恶,连带着也恨你毁了我的姻缘。”
“其实你是无辜的。我知道以后,却还是不愿意承担起做父亲的职责,也没有做一个合格的夫郎。”
“今日的求而不得,是我的报应,不怪你拒绝。若是我,不打两耳光算好的……”
齐云霄今日格外感性,颓然一笑,总结道:“我从小没有跟女子相处的经验,遇到的女子,没一个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从不知道怎样对一个女子好……”
“这段日子,委屈你了,还连累你担惊受怕……”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和离,我们回头就去办和离吧。我放你自由。”
沈清瑜眼睛都瞪大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自己有一瞬觉得还没做好准备。
“你是认真的?”沈清瑜迟疑着问。
“嗯……认真的。”齐云霄点头,忽略自己的锥心之痛。
“我……”沈清瑜刚要说话,赵玉珠惊慌的声音响起:“清瑜!清瑜!孩子发烧了,都说胡话了……”
沈清瑜一跃而起,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齐云霄一听这话,也是飞奔着去了。
三胞胎的房间里,大宝满脸是泪地在说胡话:“爹!爹!有刀……你快跑!”
二宝在胡乱甩脑袋,满头大汗手脚乱动,像是梦见了被追着跑的意思。
小宝则咬紧了牙关在哭,无声地哭,小脸狰狞,五官都扭曲了!
沈清瑜伸手过去,三个孩子的脑袋都滚烫。
这并非感冒,是真的吓着了!
刚刚还想着和离,此时却突然反应过来:和离不可行。
三个孩子在这里,自己若是真的不管不顾地和离了,对三个孩子的打击无疑是极大的。
孩子们的安全感刚刚才开始重新建立,却又是被绑架,又是眼睁睁看着爹娘面对白晃晃的刀子……
这下安全感又没了!
沈清瑜心疼得厉害:“娘,你帮我去打水来,我给他们擦一擦,再喂他们一点水。”
水送过来,沈清瑜拧了帕子给他们擦。
赵玉珠也拧了帕子帮忙。
于是沈清瑜就帮忙喂水。
三胞胎大约是烧糊涂了,竟然咬紧了牙关,一副惊恐过度的模样。
“这不行啊!怕烧坏了脑子!”
赵玉珠担心地唠叨。
沈清瑜咬咬牙,准备强行先掰开小宝的嘴。
小宝更惊恐了,浑身打挺地挣扎起来。
沈清瑜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小宝,娘在,爹也在,我们都好好儿的,我们没事,你喝点水呀……”
齐云霄上前,将小宝抱在怀里,伸手扶住他的头,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胳膊。
下一瞬,独属于齐云霄的醇厚声音在孩子耳朵边响起。
“小宝,爹在,爹不走,爹会一直陪着你,你快张嘴,给你喝点水退热……”
“小宝?张嘴!”
“小宝?张嘴啊……”
一遍一遍,齐云霄耐着性子哄。
小宝似乎真的听到了齐云霄的声音,迷迷糊糊松开了牙关。
齐云霄赶紧接过了沈清瑜手中的水碗,小心翼翼喂小宝喝了起来。
大概是真的渴了,小宝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灵泉水,似乎清醒了些,微微睁开了眼睛。
当视线跟齐云霄对上,小宝顿时眼睛都亮了:“爹爹……你没死?”
“嗯,爹不死,爹一直陪着你。”齐云霄肯定地承诺。
“嗯,爹陪着我……”小宝紧紧拽住了齐云霄的一个手指头,又昏睡过去。
搞定了一个,立刻就去搞第二个。
齐云霄似乎是总结出了一套方法,就是将孩子抱在怀里,在耳朵边一遍又一遍地喊。
“二宝?爹没死,爹在的!”
“爹一直陪着你,你睁开眼睛,喝点水……”
来来回回就说那几句车轱辘话,还用手一次一次轻拍孩子的侧面。
二宝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齐云霄赶紧又接过了沈清瑜端着的水碗,给二宝也缓缓灌进去一碗水。
大宝如法炮制,很快搞定。
随着三碗灵泉水下肚,孩子们也渐渐安静下来,都出了一身透汗,温度也下来了。
沈清瑜和齐云霄又急又累,也出了一身大汗。
沈清瑜正准备去找干爽的衣裳给孩子们换,就见赵玉珠已经熟稔地去柜子里拿衣裳了。
“小孩子最怕着凉,如果不及时换衣裳,回头着凉了,性质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