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在奶奶的热情下,很快就招架不住跟着玩了起来。
清平侯看得高兴,时不时也观察一下沈清瑜。
沈清瑜也落落大方地由得他观察。
婆子给沈清瑜也上了茶和点心,沈清瑜尝了尝,味道很是不错。
这小点心瞧着很小,一口正好一个。
可吃起来却一层一层,里面依次包了豆沙馅、糯米粉、千层酥皮烤制……
还有半透明的花朵形状的,里面包着玫瑰花瓣做的酱。
这不是普通点心铺子的点心。
因为这点心太费工夫,如果照着这个做法,要卖上天价才合算。
沈清瑜心中暗暗惊叹:清平候府还挺有钱的?!
居然能用的起这样手艺好的私厨!
可明明之前齐云霄说,清平候府全靠他经营母亲的嫁妆赚钱养活?
齐云霄对他那个继母和爹那么大方?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沈清瑜又说不上来。
此时清平侯也跟沈清瑜攀谈起来。
当然,身为侯爷,那气势也是浑然天成,自然而然地居高临下。
因此哪怕已经竭力亲和,依然让人觉得压力很明显。
“你在村子里,听说以前日子很苦?”
沈清瑜点头:“嗯。”
“你们那里最近怎么样?听说之前遭了旱灾?”
说起这个,沈清瑜还是能说一说的,于是就说了小半个时辰。
清平侯听得很认真,等沈清瑜说完了,他又问:“既然你已经帮他们找到了泉水,为何还要给他们想赚钱的办法?”
沈清瑜摊手:“里正叔说,还有些田地浇灌不到,有的人都饿得要去逃荒了。就算下了一场雨,也错过了种稻子的季节。”
“总不能看他们饿死吧?”
“为何不能看他们饿死?”清平侯问得很认真。
沈清瑜奇怪地看他一眼:“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而且还都沾亲带故的,如果我有能力拉一把,还眼睁睁看他们饿死,我良心不安。”
清平侯动容:这小小一个村姑,竟然还有如此胸襟!
且能说得这样真诚而坦荡!
正当清平侯想赞叹一句高风亮节时,沈清瑜咧嘴一笑:“况且我还有钱赚呢?”
清平侯:“……”
好吧,是我想法太片面。
说起赚钱来,沈清瑜头头是道:“我这个卤肉卖得很好,村里人帮忙做,我给他们工钱,他们能活下去,我也能赚不少钱。”
“还有那豆芽,归云楼的客人都爱吃,听说好些吃了连便秘都治好了……我只需要雇一个人洒水就行了。”
“还有红薯粉工坊,虽然赚钱不多,不过是最需要人手的,全村都受益。”
“这样一来,我们村的乡亲们就饿不死了。”
沈清瑜说完自己的生意,乐呵呵地看着清平侯,说出自己的最终结论:“所以我能自己养活孩子,不需要你们负责。”
“若是你们觉得我的存在会威胁到候府以后的财产继承,我也能写保证书,确保以后我和我的孩子们不需要候府一针一线,一分一毫。”
所以,我能赚钱,我不需要仰仗你们。
所以,我不是负担。
所以,我们可以平安离开吗?
沈清瑜的眼神太过坦荡,坦荡到清平侯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她那样显摆自己赚钱的能力,竟是为了自保?
清平侯难得地愧疚。
“是我对不住你们。你放心,我会确保你和孩子的安全。”
可清平侯的承诺并没有叫沈清瑜放松心神。
“我能带着孩子回衡水镇吗?”
清平侯深深的看着沈清瑜:“以你的见识,你当知道,孩子留在京城,能有很好的先生。”
“我不想。”沈清瑜毫不犹豫地摇头。
“哪怕是为了孩子,也不行?”清平侯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说天下做娘的,都一心为了孩子吗?
沈清瑜却很认真地解释起来:“我认同你说的,京城一定能有更多的好书院、好先生,孩子也能见更多的世面……”
“可是这京城的水太深了,我的孩子,我不舍得他们涉世未深,就要面对各种觊觎和暗算。”
“我会护着他们。”清平侯郑重承诺。
“我不相信你。”
清平侯:“!!!”
沈清瑜怕他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心意,我是不相信你能时时刻刻都照拂周全。”
“历朝历代最有权势的,是天家皇家吧?”
“各种护卫足够周全吧?”
“可你看看,那些凤子龙孙们,有几个完全没遭受过暗算,能够平安长大的?”
说完这话沈清瑜又后悔:自己没事说皇家的事情干什么?
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万一告自己谋反什么的……
现代人的思维还是没完全调整过来,这可要不得!
下次还是要谨言慎行的。
一边自我反思,沈清瑜一边干笑:“不好意思啊,我这个比喻不恰当,我就是个乡下妇人,胡说八道的,您别介意。”
混不知对面的清平侯脑子里已经如同惊雷炸响。
是啊,自己可以派暗卫、派嬷嬷、派各种得力的人……
然而事实就是如沈清瑜所说,自己的孩子也各种遭人陷害、下毒、用计策……
因为危险不一定来自杀手,有可能来自身边的任何人……
那些表面看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人、忠心耿耿的人、素不相识的人,都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时候,伸出利爪……
沈清瑜惴惴不安:“那什么,如果没别的事情,要不我就先回房?”
清平侯回过神,看向清平候夫人。
清平侯夫人此时满脸满眼都是笑,正看着两个孩子在比划自己手中做工精美的鲁班锁,试图解开这东西。
“要不你先回去?两个孩子一会儿我叫人送去后院?”
沈清瑜果断摇头:“不必,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见沈清瑜只默默等待,清平侯倒是突然对玉翘感兴趣起来。
“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位小娘子,也是跟你一样的性子?”
沈清瑜惊讶地看他一眼:“你是说玉翘?”
清平侯点头。
沈清瑜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能隐瞒的,毕竟闹得整个衡水镇都知道了。
清平侯若是真想知道,只需要派个人随便问问,就都知道了。
于是沈清瑜说了实话:“玉翘比我更恣意。”
“哦?”清平侯这下是真好奇起来。
比沈清瑜更恣意?
沈清瑜已经出乎意料地自信和恣意了,还有比她更自信恣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