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细想,而且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于是,即墨夜辰拿出一幅画展开给魍看。
画中没有任何多余的风景,只是一个小男孩,很明显是找人根据描述复原出来的,魍认出了那是自己,眸光微顿后又看向即墨夜辰:
“你想说什么?”
即墨夜辰的目光凝视着画像,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很远……
“这幅画是我凭借调查到的消息复原出来的,不知道和你小时候像不像……”
“抱歉,直到我从漠北回来得到母妃的亲笔遗书,才知道你的存在。”
“但我没见过你,在此之前也得不到你哪怕一点点的消息,所以查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你的下落……”
几年后,即墨夜辰才隐约调查到了苗头,又因为与即墨棕雄和萧晴有关,他迟迟不敢对他们下手,害怕他们死了就彻底失去了消息。
直到告诉冥尊后,到了今天才终于找到了他……
“长着一张与我一样的容貌,你在七杀殿一定受了不少苦,是我对不起你,没有早点找到你,保护好你……”
魍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但还不待人将他那复杂的情绪看懂,就见他冷眼抬眸,眼底满是凉意:
“我说过,我不是你弟弟,至于这张脸……相像的人这么多,难不成都是你弟弟?”
即墨夜辰被堵的一时无言,他蹙眉看向跪在地上腰板却从未弯下的男子,妄想将他看透。
对峙的两人一时之间没有发现魉的身形微动,轩辕若玫看到了却没有制止,她想知道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演。
没有轩辕若玫的命令,白泽等人尽管察觉到了,却都没有表现出来……
魉自以为悄无声息的触摸到自己腰间的暗器,趁众人不备之际朝即墨夜辰命门射去!
危险来临,即墨夜辰和魍同时察觉到了,速度如此之快,已经不可能毫发无伤了,即墨夜辰只得紧急避开要害,但令他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只有来自身前躯体的一声闷哼:
“唔嗯!”
即墨夜辰急忙接住挡在自己身前的魍,只见他腹部出现了伤口,汩汩鲜血不断流出……
一击不成,魉已经没了机会,这次没的不光是再次出手的机会,还有活命的机会……
在轩辕若玫的示意下,一枚子弹正中眉心 ,距离他出手魍受伤,不过半秒的时间。
而即墨夜辰却全无精力关注这边,查看到魍的伤势颇为严重后,焦急的看向轩辕若玫:
“仪星,叫医生……”
白泽会意出去找人,轩辕若玫则是第一时间派人将魃和魁带了下去。
“慢着!”
见此,赫连清枫脸色有些难看:
“冥尊,本宫与您的约定是交给您战王爷的弟弟,现在您不光杀了魉,还要带走魃和魁,这不太合适吧。”
几个黑衣人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将人带下去后,轩辕若玫看向他嗤笑的反问道:
“不合适?你没看到他刚刚的行为吗?在本尊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你凭什么觉得本尊能放过他们?”
“若无事你可以离开了,需要本尊协助时拿着它去贵族区域或狱火找人便可。”
边说着,轩辕若玫便扔给了赫连清枫一枚腰牌。
看着她意已决的样子,赫连清枫知道七杀殿的人他注定是带不走了,况且轩辕若玫逐客令都下了,不动声色扫过已经开始被救治的魍,还是抬步离开了。
随后,轩辕若玫朝受伤的魍走去,即墨夜辰焦急的盯着被医生处理伤口的男子,疼痛令他脸色苍白,原本毫无表情的脸庞上也多了几丝对痛意的隐忍,看的即墨夜辰揪心不已……
他太过于专注,就连轩辕若玫走到身边都没有丝毫察觉,直到耳边响起女子的声音: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儿的。”
“他既然不想认我,为何又要替我挡这一下呢?”
即墨夜辰原本不想强求,不管魍愿不愿意认他,只要确保他平安健康就好,但他之前否认与自己的关系,危机时刻却又救了自己,让即墨夜辰不禁怀疑他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着撑额垂眸自责的即墨夜辰,轩辕若玫迫使他抬头,直视他眼底的伤痛:
“即墨夜辰,这次无论他是否救你,你都不会受伤。所以,他于你而已,只是从未谋面的亲弟弟而已,不要让其他莫须有的感情阻碍你理性的判断。”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绝情,就连即墨夜辰看向她的眼神都隐隐浮现了恐惧。
即墨夜辰承认,看到魍为自己挡下这一击,原本就愧疚的感情更加雪上加霜,愧疚会吞噬人的理智,让他在自我感动与说服中越陷越深……
原本在看到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时,即墨夜辰内心深处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与担忧的,但因为他的态度以及刚刚的行为,那些微不可查的怀疑彻底消失殆尽,余下的唯有愧疚与心疼……
即墨夜辰看着面前眼底永远不存在感情的女子,他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这么理智?
要知道,有时候“理智”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与此同时,魍也醒了过来,白泽急忙朝两人道:
“主人,尊君,人醒了!”
虽然没伤中要害,但魉的暗器也不一般,魍的内伤有些严重,尽管包扎了,但依旧看起来虚弱极了。
即墨夜辰听后快步上前,看着魍担忧的问道: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魍静静的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察觉到他眼底浓重的担忧,又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
即墨夜辰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他的闪躲,苦涩一笑:
“你若是实在不愿意与我有牵扯,我以后不会再提,只是我希望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能告诉我,不要自己扛着……”
魍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纠结要不要与即墨夜辰相认,就在即墨夜辰打算放弃的时候,魍强撑起身体,抬眸双眼湿润的看向他:
“哥哥,不是我不想跟你走,只是七杀殿……”
一声“哥哥”,直接让即墨夜辰呆愣住了,回神看向魍的目光满是惊喜。
现在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后,更是恨不得让他赶紧说出来,目光满是急切的催促:
“有什么事儿都告诉哥哥,七杀殿威胁你了是不是?”
魍痛苦的摇头,眼底满是面对亲人却不能相认的悲痛:
“不……他们命令让我跟你走,但是他们会控制我让我杀了你,我很少能有清醒的时候,将我留在你身边太危险了……”
“所以,杀了我哥哥,只有杀了我你才是安全的……”
魍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即墨夜辰,好似要将这个哥哥永远的记在心里。
如今,他已经无法回到七杀殿了,而待在即墨夜辰身边于他而言是一种威胁,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消失!
“不会……不会的……”
即墨夜辰重重的将人拥在怀里,语气有些后怕的颤抖,似乎极其害怕面前这个男子真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抱了足足半分钟之久即墨夜辰才将人放开,但双手仍然控制着魍的双肩,此时的他也渐渐恢复了冷静,想着他刚刚到话,看着魍的脸郑重道:
“七杀殿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时常不清醒?”
魍微微摇了摇头,眼底有些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迷茫:
“我也不是很清楚,从我被带到七杀殿就被喂食各种药物与毒物,我也不知道他们给我下的是什么,只是有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也没有理智……”
而且他的身体向来是七杀殿的医师负责照看,恐怕真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不会告诉自己……
即墨夜辰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掐着魍双肩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些力道,魍微微感到了些许压迫的疼痛,刚要对他说些什么,就见自家哥哥将视线放在了对面的冥尊身上,然后表情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
魍都能发现的事儿,轩辕若玫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但她这次却偏偏没有主动开口,对于即墨夜辰不自觉流露出的略带哀求的目光视而不见。
见她不主动开口,即墨夜辰薄唇微抿,心头不自觉又浮现了几丝委屈,但他有求于她,他必须开口:
“仪星,你……能不能让人帮他看看……”
虽然话是说出口了,但底气明显不足,毕竟刚刚轩辕若玫的态度很明显,她对魍的印象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同意救他。
见他主动开口了,轩辕若玫心底的不悦消了几分,朝白泽看了一眼,白泽立刻会意将无涯带了过来。
不需要轩辕若玫开口,白泽便领着无涯走到魍面前,将魍的情况跟他大体说了一下。
无涯颔首表示了解,随即便伸手为魍诊脉,期间即墨夜辰的目光时刻注视着无涯的表情,生怕错过什么。
轩辕若玫将他紧张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又将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无涯的神色一直没什么变化,让即墨夜辰有些拿不准他的潜意思,只得煎熬的等待着,好在时间没有很久……
无涯看向轩辕若玫道:
“尊上,他身上有蛊有毒,毒与‘绝情’相似,而蛊则像是噬心蛊,能够控制人的意志。”
“可有解毒之法?”
无涯话音刚落,即墨夜辰就急切的开口问道。
“呃……”
无涯不动声色的看了轩辕若玫一眼,见她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如实说道:
“有是有,但需要一段时间。”
目前空间里有绝情和噬心蛊的解药,而魍中的毒与蛊与之类似,但需要中和一下,他稍加改良便可。
“好。”
听到魍还有救,即墨夜辰难掩心中激动,只要能解就好,时间不是问题。
但他没想到轩辕若玫再次开口了,还给出了让他震惊的截止时间:
“无涯,你回去后先将解药制出来,三天之内交给尊君。”
“是,尊上。”
相较于即墨夜辰的震惊,无涯却是接受良好,对于这种已经有“母版”的解药,一般而言他的时间只有一天而已,这次三天已经很宽裕了。
无涯又给魍抽了一管血便离开了。
魍则是彻底呆愣在了原地,从知道自己中蛊又中毒的绝望,到瞬间有希望获救的喜悦,让他一时之间的情绪有些扭转不过来,直到自家哥哥再次开口:
“魍,你跟哥哥走吧,你身体里的毒解了,你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忘掉之前的一切痛苦,跟哥哥回家,好吗?”
“家”?
多么陌生的词汇,但为什么这个陌生的词汇一经过面前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男子说出口,就变得这么感人?
让他有种强烈的想要落泪的感觉,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眼底的泪光已经充盈到夺眶而出的地步,直到它们接二连三的砸在他手上,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哥哥……”
久违的亲情,可以依靠的亲人……魍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控制不住的投入哥哥的怀抱,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失声痛哭。
这可给即墨夜辰心疼坏了,拥着他轻哄着、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