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空荡荡的阁楼顶层的栏栅旁立着一身披黑狐领狐裘的青年男人。
乳白色的月光稀稀散散照入阁楼,为男人徒添几分萧瑟。
天下人皆言当今皇后一介女流把持朝政,是为祸乱朝纲,四处散播莫须有的灾祸以逼苡苡放权。
可如今陛下昏迷不醒,皇后放权又能放给谁?
是宦官奸佞?还是他林家外戚?
林家人从不曾有图权心思,一心只想守一方安宁,护一家平安。
说白了,就是一些心思不纯之人夺权的伎俩。
可笑众人还都心服首肯。
聿靡那家伙,真是……
娶了她妹妹,却无法护好她,求亲日所言没半句真话。
罢了罢了。
他林家女还得自己护着。
一个响指声起,在静谧的夜晚异常响亮。
随后从屋檐墙壁飞出来几名黑衣卫,训练有素跪在男人脚前。
“见过公子!”
“我有事吩咐尔等去做,明日日出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与朝堂权势更替有关的话题。”
“属下遵命!”
眨眼间,男人脚下的暗卫便没了踪影。
第二日果然没人继续传播皇后不好消息的人了。
自悬崖那日后一直绷着神经的林书尔终于稍稍放下点心来。
然后,干回自己的老本行,流连青楼,乐不思蜀。
日日与青楼花魁把酒言欢,墨绿色长袍松松散散挂在身上,隐隐露出身前结实的腹肌。
不像是来寻花问柳,倒像是来勾引花季少女的。
可不是嘛!
花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快黏他身上了,惹得其他男子羡慕嫉妒恨。
奈何对方身份后台过硬,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毕竟人又没从他们怀里抢姑娘。
今日是花魁乐迎一月一次的演出时间。
到了子时,灯火通明的花楼里人声鼎沸,舞台中央徐徐走出一身子曼妙的少女。
少女一身红衣赤足而行,白皙的脚与红色的衣碰撞出剧烈的火花,引得众人心猿意马。
别说男人了,就是姑娘们也都看直了眼。
演出尚未开始,下面的人已经按耐不住,大声喝彩,叫好声此伏彼起。
贵宾座上的林书尔对着舞台上的乐迎遥遥一笑,对方回之一笑,真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喝彩声更胜。
咚——
一声鼓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器乐演奏的声音。
少女随着音乐节律起舞,刚柔并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袭红衣似火,配上乐迎姑娘的绝美容颜失色了不少。
一曲终了,舞定格在最美的一瞬。
“乐迎姑娘再舞一场!”台下的观众意犹未尽喊着。
台上人却未对他们有任何回应,而是径直转身下场。
见乐迎姑娘实在不愿献舞,众人也无可奈何,只得散了继续饮酒作乐。
林书尔站在自己在翠红院的私人房间的门,理了理衣领,把半耷拉着的衣襟整理好便伸手推门,便被里面的人抱个满怀。
紧跟着,他大手一拽将人摔在地上。
“哎呦~公子为何对奴家如此粗鲁,半分不知怜香惜玉,奴家的手都破了~”
半趴在地上的女子正是刚刚在台上一舞难求的花魁——乐迎。
此时正举着略微发红的玉手娇嗔着埋怨。
男人并未搭理她,而是自顾自走到蜡台旁,点燃蜡芯。
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烛台底座朝少女走近。
黑夜里,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惊悚,尤其是男人冷着张脸,手里还拿着蜡。
及至两步远时,男人半弯着腰,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少女。
嗤笑一声,“没人告诉过你,不要随意招惹我吗?”
乐迎心下的确是隐隐发颤,但在权势富贵面前,一切如浮云。
搏一搏,她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不能放弃。
于是,她压下心中的恐惧害怕,按照先前演练过的摆出自己最我见犹怜的模样,故作镇定道:“公子在说什么?奴家听不懂,不是公子叫奴家来的吗?”
“不必装傻充愣,我们都不是蠢货。
一个妓子,想攀权附贵无可厚非,只是,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以为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公子少爷就只耽于声色犬马之中吗?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想知道她们的下场吗?”
说着,男人凑近了几分,手中的烛台倾斜,一滴蜡油顺着倾斜的弧度滴落下去,擦着少女的侧脸划过,砸在地板上,晕染出一小团蜡油。
乐迎顿时被吓得尖叫不已,手足并用爬了出去,宛如失了心智的疯妇。
她身后的男人勾了勾唇角,满是不屑冷嗤一声。
他还没说完呢!
那些人基本上都被他三五句话吓得屁滚尿流跑了,从此以后见了他就如过街老鼠般畏畏缩缩。
这些人啊,可真不经吓,那个倒霉蛋胆子比她们加一起的都大。
察觉自己竟拿这些女人和那个倒霉蛋作比,他有些诧异。
好歹倒霉蛋也是名门贵女,跟妓子放一起比,着实是过于自降身份了。
即便这世代里笑贫不笑娼,但他们林家人思想传统,绝不容许娶娼纳妓。
更奇怪的是,自己怎么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她了?
他们间的契约早已结束,本该各归其位,互不相干。
何况,今日天下局势紧张,不管是为国还是为私,他都不应胡思乱想。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拍了拍脑门,俊美的脸上愈发烦闷。
鼻子里源源不断的香料味儿熏得他犯晕,晃了晃脑袋,眉头紧锁唤了人来。
“把屋里陈设全换一遍,开窗通风三日,还有地板也要擦三遍以上,就这些了。”
话音未落便抬腿出去,后面的小厮拿着小簿子低头记着。
真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过来招惹这位爷!
近些日子,虽说这位看上去脾气好了点,但也不至于成了人人都能上来啃一口的猪肉啊!
糊涂啊糊涂,找谁不必找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