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夜晚,我都做着同样的梦。
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毫不例外地,回到这片地方。
每一次,我都是在这样寂寥的星夜下,被冻彻灵魂深处的寒冷,唤醒。
然后,每个清晨醒来,我都会下意识的忘却这片地方,直到下一次入眠。
“在那漫长而又短暂的时光中,我们唯一守住的……就是‘你们’和‘未来’。”
“在那绝望而又黑暗的灭亡里,我唯一带回来的……就是‘世界’和‘希望’。”
又是,这样的声音。
何其熟悉,何其陌生。
睁开眼睛,脚下是一片漆黑的海面,深邃的足以吞噬万物。
没有一个夜晚,我的意识能够逃离这片无边的海渊。
除却头顶微不足道的点点星光,得以让自己看见周围的环境之外,其他地方毫无光亮。
就算有着星光,即便我把手放在脸前疯狂挥舞,也看不见一根手指头。
也看不见,在这场星海之渊中,沉声发言的未知人。
“我曾倾尽所有,令世界已迎来新生,令奇迹得以缔造。”
“奇迹迎来希望,然而这份希望,却是我的绝望。”
除了他的声音,将那份平静之下的痛苦和悲哀传递给自己之外,自己的声音完全子虚乌有。
我的脚步寂静无声,我痛苦的呐喊甚至还没有冲口而出,便被脚下这广阔的黑暗所吞噬。
“在这场赌局里,我赌赢了。”
赌赢了?赌赢了什么,让自己在这一无所有、阴冷空洞的黝黑海面上,度日如年?
每一次在这场梦中,听着那个熟悉的像是自己的声音,那种陌生的语气总会让我怀疑起,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作为胜者,我夺回了他们的未来,得到了这个新世界。”
“代价就是,我将拖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在支离破碎的时光里,去追寻你们的残影。”
的确,他还在,追寻残影。
也正是因此,尽管我自己快被眼前这什么都没有的氛围所笼罩,但我却无比肯定,这里绝对不止我一个人。
“漫无目的的浪客,他踏上旅途的目的,只为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归途。”
归途?那么那位浪客,又该怎么回去呢,去回到他应该归去的地方?
‘他’在黑暗中注视着我,在星光之间的暗影中,悄无声息的在黑海之下,悄悄地跟着我。
“你已不再是你,我,也何以再是我自己?”
我已经不再是我?
没错,在这场梦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就连你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也不敢确定。
“在漫长的时光中,‘我’还要在这条归途上走上多久,才能找到真正回去的路,找到刚走踏上这条路的时候,那个最初的自己?”
自己的意识,自己的念头,突然无法反驳这句话。
那股真真切切的悲伤,以及亘古悠久的悲凉,此刻却是如此的真实,始终都环绕在我的身边。
就像不论何时不论何时,我总能在余光所及之处,惊鸿一瞥。
然后就能够看到,一双燃烧着紫金焰火的、明亮如海般的眼睛,以一种平静的目光,在死死地盯着我。
他只是这样看着我,就这样注视着我,哪怕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感。
但是我却下意识的清楚,那双如此吸引人的眼睛里,可能也再也不会有任何情感了。
那双直击心灵的目光,总会让我感受到莫名的悲哀,以及那股发自心底流露出的沧桑和不甘。
这双眼睛的主人,究竟要经历过何等漫长的时光,才会将一切情感都主动隐藏,并容纳在这毫无感情的目光之下呢?
那句完全摸不到头脑的话语结束了,这场古怪的梦中,他的话语从来都是到这里结束的。
不会再多,也不会再少。
只是他的目光,令人感到惊悚。
当我刚开始做这个梦,梦到这片无边无际的黑之星与海时,那双眼睛只是在远处,遥远的也像头顶那些稀薄散发着微光的星星。
然而夜复一夜,那双眼睛离我越来越近,如星辰般炽烈的火焰,也在那双眼睛中越来越亮。
我觉得什么东西正在接近我,犹如那双目光,让人不安。
当那双眼睛……靠近我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我颤抖的思考着,在这场同样的梦里,我的思绪是第一次如此清晰。
我的眼睛和他的目光交织着,而我自己也清楚,这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所以我不应该感到害怕的……
可是在这里感受到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
通常被朦胧和雾霾所缠绕的梦境不同,我能感觉到我,我也知道的很清楚。
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道冰蓝色的寒光。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了、冻结了,使我不由自主的开始打起了冷颤。
当我习惯了这场梦之后,我知道它会将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我会蹒跚在这空无一物、无声无息的黑暗中,直到清晨醒来,亲自将我救出梦魇。
至少……通常它是这么结束的。
今天不一样。
我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再一次就这样突然的对视在一起。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在这之前,它的目光从未靠得如此近过。
在这之前,我从未如此直视过它的目光。
他那专注的、带着穿透性的凝视,使我感觉未着衣物,剧痛穿心,动弹不得,无法呼吸。
紧接着,从黑暗的彼方,浮现了一个面容。
一个和那双眼睛,一样冷漠、甚至扭曲而疯狂的面容。
“快结束了,我已经尝到自由的味道了……”
“不会太久了,小子,在这之后,一切都将改变。”
“我会找到,我们能够归去的终点。”
随着声音逐渐远去,然后,天亮了。
“……”
“我*!!!”
从床上猛然坐起之后,少年反手抬起拳头,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
“……草,呃啊,每天大早上都要来这么一次,真是糟透了!”
每天清晨,毫无例外,少年总是会带着一种脑袋被锤子敲了的感觉醒来。
可是,今天早上醒来,这头疼似乎不是一般程度的难受。
远超以往了,所以对于少年而言,有点恶心。
“咚!”
“咚!”
“咚!”
什么声音?
坐在床上大脑宕机的少年,愣了一分钟之后,才缓缓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原来是刚醒来的心脏,在不要命的蹦着早上的disco。
清晨起来就蹦迪,自己的心脏都比自己的状态好。
真是糟透了,自己没有心脏有精神不说,脑袋疼的就快像要裂开了。
“唔……”
捂住脑袋,少年又重新靠回到床上。
虽然这疼痛如此强烈,但一般它都不会持续太久。
当少年被这股疼痛弄醒,然后准备去学校的时候,疼痛一般都会变得很轻弱,轻弱的就像头脑里一阵阵无力的搏动。
所以说,这些恼人的事并不会困扰少年很久。
但不管怎么说,这到底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闹铃”。
对于他百日如一的执着,少年只能是不明觉厉。
不管了,这些奇谈怪论已经够多了,是时候该开始新的一天了。
“唔哇……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大喊一声FA♂q!”
大声宣告完战斗宣言之后,少年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和被窝缠绵了一阵之后,踢着腿,少年把自己从床上拽了起来。
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少年当场愣住。
他发现自己起得很早……太早了。
“唉,真是倒霉。”
2014.12.17。
极东,长空市。
6:15am。
正常的扫了一眼日期和定位,其他都还正常。
只是这样的时间,简直早的逆天了。
在极东上高校的学生,最早起床的一般都是6点40多,当然这只局限于他认识的这些人范围内。
极东的学生,他只熟悉自己这些学校里的了,毕竟自己之前了解的学校制度,都是神州那要命的半军事化工厂地狱。
“不过,按照我自己的理想作息时间,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应该到了下午才会正常运转吧。”
不幸的是,生活总是那么的不如意。
穿上充满了英伦风格的校服,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横扫了整个房间。
“我*神州粗口*的!!!”
下意识抬手捂住了眼睛,因为打开窗帘的过程对眼睛来说真的很要命,这阳光真是太刺眼啦!
于是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和自己的校服做战斗的过程中。
穿校服并不麻烦,打理整齐也没什么难的。
只是,你应该懂的,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想要打好领带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我……法克!”
这不,结果还是被自己的领带缠住了。
在这场几乎差点快把自己勒死的战斗中,少年终于取得了胜利。
没找到梳子,只好用手将自己的头发压平。
照照镜子,看着一个顶着鸡窝般银蓝短发的青年,正呆呆的瞪着那无神的蓝眸……
算了,就这样吧。
稍微整了整,大概自己差不多看起来能出门了。
踉跄的出了房间,少年已经失去了骂娘的心思。
大脑和身体都醒过来了,意识都醒的差不多了,结果自己的腿好像还没醒透。
摇摇晃晃,有惊无险的下了楼,总算找到了厨房。
“呼,谢天谢地,学生证还在。”
趴到餐桌前,拿起桌上的证件。
证件上自己的照片,那浅浅的笑意是何等的温和,打理好的一头短发,看起来也要比现在的自己精神多了。
“千羽学院,高二A班,北辰修,北辰修……都已经被喊一年半了,一出学校就记不住自己这化名……”
不论如何,还是收起了学生证。
来到厨房的核心位置,迎接自己的是沉默。
厨房是空的,一如既往。
“唉。”
自己的这位便宜姐姐,常年在外奔波着。
除了有一个大明星の弟弟的头衔外,一年到头,自己都见不了姐姐几面。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姐姐是在为了他们姐弟俩的幸福生活而奔波着,其实少年也并不讨厌这样。
自己只是觉得……
不,自己貌似并没有那么清楚。
是寂寞的感觉吗?还是孤独的感受?
算了,想这有啥用?
虽然自己的厨艺非常棒,但是少年并不觉得,他会有那个时间和心思,去在早上的吃的上面玩出什么花样来。
简单烤了点面包,毕竟不论怎样,烤面包自己是永远不会出错的。
毕竟,面包着火只需要一次就可以了。
除去那一次意外,少年早就发现,自己在烹饪这一方面的学习速度和能力非常快,就仿佛这样的天赋是与生俱来似的。
吞下唯一一片面包片之后,将背包在肩上,向前门走去。
开门之前,再次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房子。
没人可以说再见,真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论什么,只要习惯了就好了。
自从自己被弄进千羽学院之后,这只不过是平常无数天之中的某一天而已。
关上庭院的大门,确认锁好之后,现在的少年要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至少现在看上去,自己已经有了人样。
和糟糕的自己说再见吧,哪怕接下来是去学校摆烂,但至少也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变得那么糟糕。
想起自己的长刀和长枪,都还在学校的武道社里放着,看来估计自己今天下午,又得专门去一趟了。
虽然摆烂归摆烂,但是自己一些一直在练习的东西,是不能够轻易松懈的。
就如同自己用着化名一样,其实北辰修自己……也有着一段坎坷的往事啊。
暂时抛开脑中的思绪,刚转过身的时候,脚边不远处马路上,一辆豪华的轿车已然缓缓停在自己的面前。
愣神之际,随着左侧车窗的摇下,一位留着紫色单马尾、绑着蝴蝶结的紫黑眸少女,正带着温柔体贴的笑意,在跟自己打招呼。
“哇,真的是你呀!北辰修同学,早上好啊!”
看着坐在豪车上的少女,北辰修当场脸一黑,差点后悔自己出门没看黄历了。
这才刚出门,就碰到了一个算不上是多么麻烦的大麻烦,对自己而言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随后,碍于平常同学之间的颜面,自己只能又被迫挤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真实”的震惊:
“卧*,雷电芽衣同学?!”
雷电芽衣の学生装扮 ?(?\\u0027?\\u0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