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拍摄的糙面云是当天所有拍摄的爱好者中最为典型的,照片被用在《云与大气现象》这本书中,作为我国糙面云的第一次正式记录。
咱们国家是一个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的国家,横跨很广的纬度,拥有着十分丰富和复杂的地理条件,所以在不同的地区,你能看到各具特色的天象。
在北方地区的冬季,常常能见到冰晕。因为大气中总是充满了冰晶,冰晕很容易形成,甚至有可能出现漫天群魔乱舞的光弧和光斑。
在南方地区,一些积雨云的罕见结构会更为常见。而在边藏地区,因为当地气候和地理环境的极端性和复杂性,会出现一些更为罕见或者奇特的天象,比如去年出现的非常魔幻的寒夜灯柱。
因为大气中存在着许多类似雪花的冰晶,大量地平铺在大气当中,相当于存在着无数的镜面,它可以把光源向上、向下反射,拉长成一个个指天利剑般的光柱。
其实就天象拍摄而言,大多数时间,都是朋友们分散在不同地点,共同监测,每个人都充当一只监测的眼睛,然后把每个人的信息汇总,再联合起来去追踪和观察它。
因为我也有很多别的爱好,所以有一个很深的体验,就是相对于其他类别,对天象的研究和喜好不太会着眼于对大自然的占有或者争夺。
比如研究昆虫,同一个新发现的标本很可能只有一个,那么就很可能引起一些矛盾。
但是无论是天象还是云彩都不可能存在一个样本,你没法把它们攥在手里,也不需要去占有它们。
这是一个真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事情,看到的人越多就越高兴,看到的人越多就拥有更多的视角和惊喜。
任何一个单独的个体,终其一生看到的总是有限的,但是如果成千上万的爱好者都参与进来,一起观察和分享,我们就享有无数倍的资源,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探索到世界上绝大部分最神奇的自然现象。
在采访的最后,计云说他觉得自己的这个爱好有两个益处,一是它是一个调解心情的好方式,因为有这么一个事儿需要你集中注意力去做,人生中的那些比较艰难的时段就度过得相对容易一些。
二是显而易见,观云确实对保护颈椎健康有一定贡献。
听完笑话丁旭也醉了,生活中有很多具体的时刻,但观云好像是那种少有的脱离实际的快乐,就连开头时提到的那个需要付费才能加入的英国赏云协会,也在他们的宣言里表达这样的共识。
你没有办法为一朵云付费,云是那种真正买不到的东西。这倒不是说,你无法对一朵云声明主权,而是因为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比云离得更远。
“兄弟们喜欢打猎吗?”
“旭哥曾经专门尝试过还记得吗?”
“今天这位嘉宾厉害了!”
“每年必须杀五十头熊是什么体验!”
“有请厨子!”
钓鱼和狩猎向导是典型的坏人干不了,好人不干的工作,这个好坏不是指人品,而是指知识和学习能力。
满脸大胡子的厨子笑道:“做这个工作的华人比较少,因为如果你有这个水平的知识和学习能力,不会想去干这么辛苦的工作,而是会选择当医生、律师或者经理。”
可能跟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我不是因为热爱大自然才去干这个工作的。
当时是投资移民,承诺省政府要投资一个企业,很多到我们同一个省的中国人也答应了省政府去开办一个企业。
但他们可能一两年把保证金拿回来以后,就关闭企业,去温哥华、多伦多了。
这就带来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这些同胞们所经营的企业,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如果你去跟他干,他不需要挣钱养家,你需要挣钱养家,想留在那里,就是死路一条。
在这个基础之上,我需要去找一些适合我的工作。当时刚好就发现了这个钓鱼和狩猎向导,感觉非常适合我。自己尝试了一下,我觉得我能把这个工作干好。
之所以决定去加拿大,是因为在移民国家里,它的种族歧视问题是最少的,加拿大就好像是一个温和版的美国。
选择生活的地方是加拿大东岸一个叫 New Brunswick 的很穷的小省,住在一个只有 2500 人的小镇上。
对我来说我没有办法背着一身的贷款生活在那种富饶的大城市,离开家乡 1 万多公里换到另外一个地方,如果还过着跟以前一样的生活,那我跑那么远干嘛?
所有所谓的国际化的大都市,永远都像一个奶酪拼盘。印度人聚集在一起,国人聚集在一起,白人聚集在一起,大家各过各的,因为文化和相关理念差得很多。
越是像我住的那种偏僻的地方,大家对不同族裔的接受度反而越高,因为他感受不到你对他有任何威胁。
我曾经夏天的时候开车去多伦多玩,我家的门没有锁,车库的卷帘门也完全敞开,各种各样的电动工具,好东西都摆在那里面。
我两个礼拜回来以后,发现连根钉子都没有少。在温哥华、多伦多是不可能有这种情况的,小地方还是有小地方的好。
如果想带人去看极光,那我得自己先抱着相机开车去跑一趟。
有回印象非常深,当时一个人开着皮卡拖着一辆房车,到加拿大北部的极光带去,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极光观测区域。
那次还蛮惊险的,在过一个小雪道的时候,因为车上的装备太沉了,我的整个房车和皮卡都陷在雪里。
自己带了铲子,于是就一个人在那儿铲。我铲得太快了,以至于开始流汗。而当时的户外温度大概是零下度,流汗是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情。
它使你的衣服保温性能变差,人更容易冷,冷了之后会加剧流汗,衣服越来越湿,体能消耗越来越大,是很危险的。
当时已经晚上差不多十点半了。我听见远处传来柴油的声音,天降救兵啊,两个当地的原住民因纽特人开了一辆很破的小皮卡过来,下车之后问我怎么回事,我跟他们说我陷车了。
两个老哥从车上拿两把铲子下来,我们仨人铲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还帮我把皮卡上所有装备和房车卸下来。其中一个老哥非常壮,身高大概有 1 米,像一头北极熊一样。房车和皮卡中间的挂点,老哥手扶着前头,膀子一使劲儿就抬起来了。
当时我就感觉,在残酷的大自然正在对你侵蚀的状态下,人的精神和体力都消耗得很厉害了,突然冒出两个那么壮的原住民过来,唉哟,心情特别好,当时已经很累了,但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