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围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村道,知夏不禁热泪盈眶,这是她的家,是她阔别了数年的家乡。
家中贫困,七岁时她就被卖进了顾家,因为顾家良善,她虽然已经签了卖身契,但是隔三差五也能回家一趟,与父母兄弟也能团聚团聚。
七年前她随顾绮岚出嫁,来到了千里迢迢之外的钧州,这一去原本就是有去无回,谁能想到世事难料,她还能有机会回到家来,有机会看看自己年迈的爹娘。
石头垒的院墙,青砖白瓦盖得六间大瓦房,烟囱中飘散出袅袅炊烟,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终于到家了。
知夏站到门前,轻轻的扣响门环。
“来了!”
知夏娘正在灶上做饭,听到敲门声,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谁啊?”
门外并无人回应,知夏娘打开了门。
“娘!”知夏见她娘出来应门,扑通一声跪在门口。
知夏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惊了一跳,看清了跪在门口的的确是知夏,不禁老泪纵横,将知夏搂入怀中:“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一气,知夏娘赶紧将知夏扶了起来,“我的儿啊,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转过头来,朝着屋子里喊:“她爹啊,她爹啊,快出来。”
知夏爹闻声出来,“怎么了?”
知夏娘道:“她爹你快看看谁回来了?”
知夏爹佝偻着身子上前两步。
“爹!”知夏跪在了她爹的面前。
知夏爹不敢置信的上前走了两步,用力揉了揉昏花的老眼,颤抖着声音道:“桂花儿,爹的花儿啊!”
知夏娘擦了擦眼泪,上前将知夏扶了起来,“我才刚好,你又来惹我,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了,快进屋。”
知夏爹擦了擦眼泪,“对对对,快进屋。”
进了院,知夏看着自己家新盖的房屋,当初她还未随顾绮岚出嫁时,家中不过才盖了三间瓦房,这些年不曾回来,自己家倒是大变样。
知夏娘一边倒茶一边说:“前两年你三哥要成亲,原本的房子住不下了,就又盖了三间房子。家里能有如今这副光景,多亏了你这些年的照应,你那三个哥哥也能顺利的娶上媳妇,也多亏了你啊。”
“娘说的这是哪里话。”
知夏娘握着知夏的手,不禁泪眼婆娑:“左右都是家里对不起你,当初若不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也不能将你卖到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受尽了苦。”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知夏拿出手帕帮她娘擦着眼泪:“顾老爷一家都是良善的人,女儿虽然是给人家做丫鬟,但是从来没受过委屈,爹娘也莫要自责了。”
知夏爹道:“这些年爹娘也攒了些钱,你原本伺候的那顾家大姑娘如今也往生了,爹打算把你的卖身契赎出来,让你回家来。你也已经二十五了,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你和松年的亲事了。”
知夏娘接过话来:“对对对,你爹说的对,松年已近而立之年,可是至今没有娶妻生子,他一直等你呢,咱已经误了他这些年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知夏爹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从里屋拿出了一个木匣,打开匣子,里边是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
“这里有几十两银子,明日我就进城找顾管家,把你的卖身契赎出来,若是不够,爹卖房子买地也要把你赎出来。”
前些年,实在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再加上大儿子要娶亲,实在是凑不出彩礼钱,无奈才将小女儿卖到了城里,给人家做丫鬟。
这些年知夏往家里送了不少钱,他们有了银钱又置了几亩田地,日子也慢慢的好了起来,积攒了些银子。
如今日子好了,姑娘也大了,赶巧那顾大姑娘也没了,正是他将女儿赎回来的好时候。
知夏将木匣关好,推到她爹的面前:“不需要了爹。”
知夏爹急了:“那顾大姑娘已经没了,那顾家还能扣着你不成?当初爹是把你卖给他家做丫鬟,但是签的又不是死契,无论要多少银钱,爹一定要把你的卖身契赎回来,让你回家来。”
都说顾家人都是良善的,他们家姑娘都死了,难道还不放他的姑娘?
知夏急忙解释:“爹您误会了,姑娘在的时候,就已经把卖身契给了我,还去官府帮我改好了籍契,我早就是自由身了。”
知夏娘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知夏爹道:“这顾大姑娘真是大善人,既然已经把卖身契给了你,你就不是顾家的丫鬟了,好不容易回来,那就别回去了,留在家里成亲,也不算辜负了顾大姑娘的美意。”
他们真是遇到了好人家了,知夏在顾府做丫鬟的时候,也从来没受过委屈,甚至比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过的还要自在。那顾大姑娘甚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便帮她脱了奴籍,恢复她的自由身。现在这个世道上,哪还有这样的好人,他们姑娘真是有福气,碰上了这样的好人。
知夏道:“看您二老身体还硬朗,女儿就放心了,女儿这次只是陪小少爷回来探亲的,探亲结束,我要和小少爷回唐家的。”
知夏娘急了:“这怎么说的?你好不容易来家了,怎么还要走?那顾大姑娘已经给你脱了奴籍,你怎么还要回去?”
知夏道:“姑娘对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如今姑娘虽然去了,但是小少爷还小,我要替姑娘好好的将小少爷抚养长大,这才不算辜负了姑娘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知夏爹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年岁也大了,你看看村里自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姑娘,哪一个不都早早的嫁了人,生了几个孩子了。爹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但是松年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也要想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