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时羡从贺严手中将自己的指尖抽了出来,“爸,对不起......”
“什么叫走了?”
苏千霆一头雾水。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子蓦地睁大,“难道他真的要悔婚?!”
方书瑶那丫头说的时候自己还不信,觉得蒋寒笙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可眼下这场景,偏又由不得他不信......
“不是,他不是悔婚......”
时羡轻轻摇头。
想解释什么,可一张口便落了泪。
贺严赶忙从口袋里拿出方巾递给她,随即将怀里的小团子放下来,上前一步,挡在时羡面前。
微微颔首,“苏董,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说着,他四下环视一圈。
宴会厅人多眼杂,而且身边还有九九和苏乐两个孩子在,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苏千霆瞥了他一眼,终是点了点头。
二人也没走远,就在一楼休息区坐着。
待听贺严一五一十的把实情都说了,苏千霆本就紧绷的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沉默良久,才将目光重新定格在贺严身上,“那你怎么想?”
“我尊重羡羡的意见。”
“如果羡羡不愿意呢?”
“那我也不会放弃,直到羡羡同意为止。”
贺严几乎脱口而出。
可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绝对。
眼睑微垂,低声补了句,“或者,等她再遇到另一个心仪之人......”
总之,时羡若嫁,便护她一生。
若不嫁,便守她一世。
苏千霆看了贺严很久。
那双包含风霜的眸子像是一道x光,几乎要将他的经脉都一根根的捋清楚。
“其实,我一直都不看好你。”
他掌心搭在膝盖上,轻拍两下,“虽然你这次在处理许慕嘉的事情上很果断,但你们贺家,人情复杂,是龙潭虎穴,身为人父,我不舍得让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再去淌这趟浑水。”
“不会的。”
贺严目光坚定,“贺家老少都很喜欢时羡,唯有一个贺远岑......”
说着,他语调微顿,唇边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不会再回贺家了。”
闻言,苏千霆眼底多了些打量。
可不管他怎么看,贺严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只是温声解释,“我父亲身体不好,被送到了养老院养病,那里会有专人照顾。”
“养老院?”
“嗯。”
见他点头,苏千霆饶是心中疑惑,也没再多问。
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贺家家事。
坦白说,贺家的情况,他早在五年前便打听过了。
贺家老夫妻俩,确实是个人物,尤其贺老太爷。
贺老太太对他就爱羡羡的偏爱,更是越过了贺家同辈之人。
唯有贺远岑。
说难听些,那就是个搅屎棍。
苏千霆甚至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以贺老太爷和贺老太太那般精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为叹一声,他抬手拍了拍贺严肩膀,“既然这样,那就去问问羡羡的意见吧。”
“只要她愿意,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只有祝福的份儿。”
话落,苏千霆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贺严那张染了喜色的容颜。
话锋一转,“不过,我不是时敬川,如果我的女儿在贺家受任何委屈,我都会千百倍的讨回来。”
“不会。”
贺严也随之起身,眸子微凝,如承诺般,一字一句开口,“羡羡永远都不会再受委屈。”
“但愿这不是句空话。”
苏千霆敛了神色,径自转身。
回到宴会厅,贺严便四处寻找时羡的身影。
最后还是苏乐给他指了个方向,寻过去时,贺严眼底多了几分惊讶。
脚步放慢,薄唇微启,“奶奶?”
眼前正是一幅三世同堂的景象。
贺老太太身边依偎着时羡,而怀里揽着的,正是她盼了许久的重孙子!
贺严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不料下一秒,手臂便被人不痛不痒的打了一下。
垂头,便见贺老太太不知何时拄着拐杖来了自己身边。
甩了个白眼,怪道:“你还知道过来呀?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找打?”
“奶奶......”
贺严喊了一声,“您怎么过来了?”
这老太太早上不是还说什么自己腿脚不好,来不了吗?
怎么现在反倒......
“当然是人家羡羡让人把我接过来的呀!”
贺老太太健步如飞,走到时羡身边挽起了她的手臂,目光却落在时羡脖颈间的蓝宝石上。
怎么看怎么满意,“我就说嘛,我家羡羡跟这套珠宝最相配了,好看!”
“谢谢奶奶。”
时羡璀然一笑,“奶奶送了我这么一套贵重的礼物,我应该当面感谢的,何况......”
她迎上贺严那双布满期待却又藏着小心的凤眸,“既然是孙女出嫁,做奶奶的,当然要来受礼。”
只一句话,表明了态度。
也安了贺严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婚礼如期举行。
司仪按照常规流程,一步一步进行。
所有人都喜逐颜开,唯有一人。
席间,苏千霆看着走在白色路引上那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
时羡瞥见了,不着痕迹地朝贺严那边挪了一点,在钢琴曲的掩盖下,压低了声音,“为什么不让我爸送?”
他老人家那张脸跟锅底一样黑。
还有那目光,比刀子还凌厉。
时羡毫不怀疑,若是眼神能杀人,贺严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偏正主不在意,反而将时羡挽得更紧了些。
他说:“以前也有人把我老婆交到我手里,却被我弄丢了,所以我必须亲自找回来,以后,就再也不会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