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如滚滚惊雷般的枪声响彻废楼,时羡脚步一滞。
紧随着,又是一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反倒是身后传来一声凄厉哀嚎。
她转头。
地上鲜红一片。
刚才还凶神恶煞抱枪守着自己的两个大汉,此刻一个直愣愣的躺在血泊之中,而另一个也被鲜血浸红的手掌,抱着膝盖,痛的在地上打滚。
“羡羡!”
闻声,时羡倏地回头。
果然见着贺严双手持枪,正对着她这边的方向。
所以那个人,是贺严打死的?
第一次看他拿枪,时羡忽然想起当年刚出国时,看到的那则新闻。
——郑荣升死于枪杀,浑身打了十几个弹孔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贺严......
四目相对之时,贺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见她安然无恙,既庆幸又后怕。
险些连枪都拿不稳。
可时羡并未有一丝喜悦,反而觉得浑身温度骤然下降。
整个人如坠冰窟。
许慕嘉说,贺严来救她,就会杀了孩子.......
那现在他来了,孩子怎么办?
一想到这儿,时羡几乎喘不过气来。
其实她刚才,根本不是想逃跑。
她有自知之明,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跑不掉。
可许慕嘉恨她入骨,也不会痛痛快快的杀了她,必是要往死了折磨。
所以她才想假跑,惹怒许慕嘉,让她直接开枪打死自己。
这样,贺严就不用再二选一,孩子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再是百分之五十,而是百分之百......
“阿羡!”
耳边忽然响起蒋寒笙的声音,“快过来!”
他不断招手,时羡咬咬牙,刚跑两步,肩膀上忽然一痛。
蒋寒笙:“阿羡!”
贺严:“羡羡!”
他蓦地睁大瞳孔,眼底如浸血般殷红。
贺严失了理智,单手上膛。
与此同时,许慕嘉一把将时羡肩膀上的刀刃拔出来。
时羡闷哼一声,疼痛伴随着鲜血从体内流失的感觉,让她周身一冷。
同一秒,一只纤细却有力的脖子勒住了她的脖子,勃颈上瞬间多了一把被鲜血染红的匕首!
许慕嘉狠狠瞪着贺严,怒道:“你敢开枪,我就杀了她!”
“不要!”
贺严大惊失色,扣上扳机的指头一松,顺着台阶大跨两步,“许慕嘉,你利用羡羡和孩子让我过来,不就是想和我谈条件吗?”
他吞咽了下口水,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话虽是对许慕嘉说,可眼神却始终不离被她所挟持的时羡,“你说,只要你肯放过羡羡,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许慕嘉瞳孔一闪。
眯了眯眼眸,“任何条件?”
“对!”
贺严使劲儿点头,“只要你说得出来,只要我办得到!”
“好啊。”
许慕嘉微微胖偏头,瞥了眼时羡,轻笑,“如果我让你和时羡划清界限,以后,再也不见她,可以吗?”
贺严抿唇,深深看了时羡一眼,点头,颤声说:“可以。”
许慕嘉笑了,继续问:“如果我放过她,你会放过我吗?”
“会!”
贺严回答的不假思索,以为是她松动了,忙道:“你放了羡羡,以前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是吗?”
许慕嘉轻轻挑眉,“万一我放了她,你立刻就朝我开枪,那我怎么办?”
贺严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只当许慕嘉是不相信自己。
于是伸出左手的三根手指并在一起,做发誓状,“我保证,只要许慕嘉不伤害时羡,我绝对不会为难她和许家,若出尔反尔,就不得好死!”
“怎么办,阿严哥,我还是不信你。”
许慕嘉故作为难。
还像模像样的想了一会儿。
忽然眼睛一亮,“要不,你娶了我吧,我们结婚,我就相信你。”
“你说什么?”
娶她?
贺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只贺严,就连时羡也懵了。
眼下这种情况,许慕嘉竟然还想让贺严娶她?
“你不愿意吗?”
许慕嘉稍稍一讶,“那好可惜啊。”
她叹了一声,拿着匕首的刀又逼近时羡两分。
不知是刀刃上从肩膀拔出来时沾染的鲜血,还是她真的又将时羡脖子割破了。
那纤细白嫩的天鹅颈上多了一道红痕。
眼看时羡脸色逐渐苍白,贺严咬着牙挤出几个子,“好,我娶你。”
“就这样吗?”
许慕嘉还是不满意,“阿严哥,我看到新闻了,你向时羡道歉,你向她求婚,我都看见了,你对她那么诚心,我好感动,可是为什么到了我,就这么勉强呢?”
“那你想怎样?”
“我想你当着时羡的面,跪下,也跟我道歉,向我求婚,就和新闻上的流程一样,可以吗?”
这要求,算什么?
一旁的蒋寒笙心里一空。
和贺严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每次见面,这个人都极尽骄傲。
他......会同意吗?
“可以。”
贺严毫不犹豫的屈了膝盖。
咚的一声,砸在台阶上。
就这样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一字一句道:“嘉嘉,我请你答应嫁给我。”
许慕嘉摇头,“你还没有跪着走到我面前呢。”
贺严闭了闭眼。
他明白了。
许慕嘉就是在羞辱他。
往死了羞辱。
可是没关系,若能用脸换命,赚到的人是他。
贺严睁开眼,一步一步的,用膝盖往前挪。
可楼梯不似平地,石灰地也不如红毯,又硌又硬。
无数的土块颗粒,数不清的小石子,都隔着西裤扎在膝盖上,印出看不见的小坑。
直到最后一个台阶,贺严才又问了句,“嘉嘉,你可以嫁给我吗?”
贺严每说一个字,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许慕嘉却得寸进尺,继续摇头,“还有道歉。”
“对不起。”
有求必应,贺严深深吸了口气,“以前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不该辜负你,不该娶别人……”
贺严说不下去了。
因为时羡正看着她。
眸光极其复杂,根本品不出是什么意思。
贺严想,羡羡会明白的吧?
“嘉嘉,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再磕个头吧。”
许慕嘉轻飘飘的说:“阿严哥,你向时羡道歉的时候,没有磕头,给我磕一个吧,一是显得诚心,二呢,也显得我在你心里,比时羡重要。”
贺严咬紧后槽牙。
狠凝着许慕嘉,垂落在身侧的两只手早已暗暗握成了拳头。
就在许慕嘉以为他要放弃的而冷笑的时候,贺严忽然低头,折腰。
咚——的一声,额头磕在石灰地上。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涩哑着声音,“嘉嘉,求嫁给我,你能同意吗?”
许慕嘉握着刀柄的手微颤,唇角渐渐收起,眸中闪过一丝清透的泪痕。
忽然,她仰天长笑,如同疯魔了一样。
最后却说:“不同意。”
她笑够了,眼泪混着双颊落下,“贺严,我不想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