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荣升想了想,没再坚持,划下接听,顺便打开了免提。
“喂。”
他语气算不上太好,反而极其冷淡。
听筒那边的人倒是不在乎,声音如春风一样地清雅温和,“你好,郑局。”
明明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郑荣升和他身边的人却几乎同时坐直了身体。
多久了。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以前风光的时候,别人喊他郑局,那是谄媚,是巴结。
后来进去了,便再没有人喊过。
直到前几天,他给贺严打电话,贺严才这么叫了他一声。
语气里满满的嘲讽与羞辱。
而这个人……
郑荣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声音,只觉陌生的很。
他眸子微暗,压低了声音,含着几分警惕,“你是谁?”
“跟郑局相比,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对方轻笑一声,“不过郑局不用担心,我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怕郑局被当做陀螺,让人耍的团团转。”
“什么意思?”
“争取想利用许梦佳去对付何言。那可真是用错了心思,据我所知贺言更在乎的是他的老婆。最主要的是,他老婆现在已经怀孕了,就算喝也不想为了一个女人牺牲什么,恐怕也舍不得他的孩子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郑局当然可以不相信我,反正对我又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是郑局功亏一篑而已。”
对方浅浅笑了两声,“我再送郑局一个消息吧,刚才从酒店里出来的那个女人。就是贺严的老婆,时羡。”
闻言,刀疤脸忽然来了兴趣,瞳仁都在放光。
“我话说完了,怎么做就看郑局的了。”
郑荣升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沉默不语。
脸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儿来。
西装男看了他一会儿,还未开口,就听郑荣升吩咐道:“开车。”
“确定吗?”
他们在这儿等了这么久,因为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就这么放弃了。
是不是有点草率?
直到郑荣升坚定的点了点。西装男才踩下油门。
用最快的速度去追刚才那辆车。
其实郑荣升原是不信的。
毕竟是个陌生人的话。
真正让他心动的是那个人说,贺严的老婆怀孕了。
怀孕了。
真好。
两条人命,倒是值得他试一试。
试准了,他就能让贺严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儿。
若试不准,也能知道在贺严心里,到底谁才是最重要的人。
以后再想下手,目标也更清晰一点。
–
这一路上。
陈嫂时不时扭头瞄一眼,每瞄一眼,就比之前更放松一些。
阿江也偶尔透过后视镜朝后看。
次数多了,时羡也起了好奇。
发现不管阿江的车速怎么变换,后面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牌号的尾数是7。
那是她的幸运数字。
结婚之后,贺严所有新买的车,车牌号尾数都是7。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
或许是过了两个红绿灯,那辆车忽然不见了。
陈嫂发现这件事情时,噔的一下坐直了身体。
随即调过身,跪趴在后座上,隔着玻璃朝外望。
确定是真的没有之后,她才膝盖一软,茫然跌回座位。
“陈嫂,别担心,可能是过红灯时没跟上。”
时羡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镇定自若的安慰她。
紧接着,她单手覆上驾驶座椅背,问道:“阿江,你有没有那辆车上人的电话?有的话就确认一下,看是跟丢了,还是……”
下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如果和她想的一样,那绝对是最糟糕的情况……
阿江与陈嫂互视一眼。
脸上是同款震惊。
陈嫂原本就慌乱,眼下更是语无伦次起来,“夫、夫人,你……”
先生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嘱咐她不要告诉夫人吗?
夫人怎么会知道有车跟着她们?
“我希望是我多想了。”
时羡没有言明,可此时此刻,大家早已心知肚明。
“阿江,你快打电话问问。”
“是,夫人。”
阿江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一阵标准的女音之后,阿江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凝重道:“没人接。”
“怎么会这样?”
陈嫂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那看来不是跟丢了。
是出了意外。
时羡正想着,没注意到阿江脸上的肌肉越崩越紧。
直到他沉着脸色说:“后面有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已经跟我们三个路口了。”
闻言,时羡与陈嫂几乎同时回眸。
“他们是什么人啊,跟着我们干嘛?”
陈嫂急地拍座椅,“阿江,你快甩掉他们啊!”
阿江没说话。
能甩他早就甩了。
时羡见他朝窗外看了两眼,自己也偏过头去。
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回金域湾最近的路。
她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陈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贺严告诉了她有保镖跟着,却没告诉她保镖为什么会跟着。
至于阿江,他是甩过那辆车的。
只是对方的目标是他们,怎么甩,都是甩不掉的。
她最担心的事要发生了……
只是她不能慌。
深深吸了口气,压在胸口。
尽量使声音听起来没有波动,“陈嫂,你现在打电话报警,告诉警察金域湾的地址,把事情原委简单和警察说一遍,阿江,你依旧往金域湾开车,速度不用太快,最好能在警察来之前五钟到。”
“好,好。”
陈嫂忙不迭答应。
倒是阿江有点犹豫,多了句嘴,“夫人,不告诉贺先生吗?”
不等时羡反应,陈嫂却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道:“对啊,我们可以给先生打电话啊!”
“先别打。”
时羡眼疾手快地摁住陈嫂,“打了只会让他分心,不如先报警,警察来了,那些人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陈嫂一双眼睛带着茫然。
阿江却领会了时羡的意思,心里油然起了些敬佩。
敬佩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临危不乱。
可时羡毕竟是个孕妇,她可以不怕,但她不能不替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怕。
后面那些人现在不动手,是因为阿江走的是摄像头遍布的大马路。
如果不是,恐怕他们几人现在已经身处危险之中了。
单手覆上小腹。
另一只手藏在身侧缓缓握紧。
一向不信神佛的她竟开始在心里默默祈祷。
替孩子,也替贺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