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六回 秦琼观阵双方订约
正说到秦琼观阵,来到了一字长蛇阵东阵门外。靠山王杨林早就带人在此迎候了。一见秦琼,两人心中是无限感慨呀。
尤其是老王爷,对秦琼是又恨又爱呀。说恨吧,又恨不起来;说爱,也爱不上去。总之,是百感交集呀。看着秦琼日渐成熟,就如同老人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一般。可问题是,长大的孩子又不跟自己一条心。就那种老人的心理,您想有多难受吧。
秦琼看到杨林也是百感交集呀,三年不见,那就如同十多年未见一样啊。杨林须发皆白了,精神虽然还那么矍铄,但是消瘦很多,皱纹也都出来了,甚至脸上老人斑都已然显现了。可见三年的光景,这老王爷所受打击之大、所操心之重那就不用说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老成这般模样。
两个人彼此相见,感慨颇多,唠了两句,客气两句,那也不能够在这里唠起没完啊。
秦琼又给他介绍:“这是我们的军师徐懋功。”
“哦……”老杨林点点头啊,冲徐懋功一拱手。
徐懋功赶紧在马上也一欠身还礼。
老王爷说:“久仰,久仰啊!久闻徐道爷大名如雷贯耳啊。知道道爷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和呀,懂阴阳晓奇门,正好啊,这一次到阵中看一看,恐怕本王这小阵不入道爷法眼啊!”这老王爷说话十分客气。
“哎呦……”徐懋功赶紧一摆手,“岂敢,岂敢。我这也是抱着个学习的态度前来学习的。”他更客气。
又给介绍先锋官银锤太保裴元庆。
“嗯!”老王爷一看,那就别拱手了,这是晚辈了,点点头啊:“英雄出少年呐!嗨!一年前还是我大隋的上将军,现在也归大魔国瓦岗军了。”
裴元庆嘴笨也不知怎么回答,就甩了一句:“俊鸟攀高枝、大将扶明主,君不正则臣投外国吧!”
“啊——哈哈哈哈……好好好……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吧……”
又给他介绍五虎八彪十六骏……
都介绍完了,老头子把手一摆:“行啊。此地不是寒暄之所。各位将军,既然今天来观阵。叔宝啊,请随本王阵中一观吧。”
“且慢!”秦琼一张手止住了。
“嗯?叔宝还有何话可说呀?”
“王驾千岁,我素知王驾千岁乃正人君子。今日我们可是来观阵的,我秦琼带领我们瓦岗诸将就带了五百兵卒啊。所谓观阵不打阵,打阵不观阵呐。老王爷,我们进得阵去,您可不能发动这个阵呐。如果您是要把我们诓进阵中,发动此阵把我们围困阵里。这叫暗箭伤人,手段卑劣呀。所以,在未进阵前,秦琼我向王驾千岁讨要一个君子诺言,你得当众向我们承诺——我们进得阵中只是观阵。观完阵后,我们再出来,保我们平安无事。您若是发动大阵,那是小人行径,天地不容!”
“哈哈哈哈……”杨林一听,用手点指秦琼:“叔宝啊,你现在心眼儿也学多了呀。本王岂是那种小人呐?我当众向大家宣布:本王以我自己的人格担保,我杨林一辈子行得正、走得端正,大光明,绝不会暗箭伤人的!今天请诸位就是来观阵的,观完阵之后,咱们还得达成协议呢——你们是破是不破?如果破,我欢迎,在阵中等你们来破;如果说你们不破,我也欢迎,咱们刀对刀、枪对枪列开阵势,咱们再进行决战。绝不会今天把这阵作为一个口袋、作为一个陷阱骗各位入阵。你让我杨林怎么立足于世呢?那怎么再做人呢?绝对不会如此,你们放心吧,我以人格担保,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杨林当众这么一宣誓,秦琼点点头:“我要的就是王驾千岁这句话呀!”
“叔宝,现在你放心了吧?你相信本王不?”
“我相信王驾千岁!”
“妥了!你我君子之交啊,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我就得对得起你!进阵吧!请!”
“王驾千岁,请!”
就这么着,杨林在头前带路,秦琼领着五虎八彪十六骏、领着五百军卒陆续走进阵中了。
到阵里一看,嚯!这座大阵延绵不绝,数十里。您想想,三十万大军呢。这数十里地有的地方人多,有的地方人少,有的地方工事繁多,有的地方是连绵的山丘,有的地方建造高塔,有的地方挖下陷坑,风吹草动,飒飒作声,那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里面烟云生腾啊!
杨林一边走,一边给秦琼介绍:“这地方有什么?这地方有什么?请各位仔细看了,哎,你看见吗?这个地方,本王准备在这里埋伏五百精兵啊,未来你们破阵时要小心点儿啊;这地方——这地方可有滚地刀啊,走路要小心;这地方有铁蒺藜,看见没?铁蒺藜;这个密林可不能够乱进啊,上面往下掉竹刀啊,还有竹笼子……哎呦,反正非常凶险呐。再往这儿看,再往这儿看……”
别说,杨林非常得自然,什么都给做介绍啊。你问什么,人家还回答什么,跟一个导游似地带着大家伙到这里旅游,丝毫不隐瞒各个景点,都给你介绍到了。你爱看什么,看什么;爱问什么,我就给你解释什么,我敞开让你看。当然,谁都知道这敞开的背后隐藏着杀机呀。给你看到的可能只是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九十是你看不到的。另外,你看到的是静的呀。这大阵一旦动起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互相错综复杂,那就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了。
秦琼、徐懋功这是懂行的人,坐在马上这么一看,越看越心惊,是越看越胆战呐。那真是:
秦琼观看长蛇阵,
内含杀机惊煞人。
九宫八卦藏玄妙,
五行相克有奇门,
乾坤颠倒换泰否,
天罡地煞短性命,
二十八宿列星辰,
旗分五色各有序,
阵有三眼天地人,
层层兵将暗隐遁,
处处车马乱扬尘,
一声令下箭如雨,
红灯闪处枪如林。
就见:
弓弩手、腾牌手互为表里,
刀斧手、勾挠手紧紧相跟,
连环马、钩镰枪来回冲撞,
了望台、木刁斗冲霄凌云,
铁战车、高井栏上下相配,
狼烟墩、烽火台烟火蒸熏,
大砍刀、青龙刀刀映日月,
双刃剑、青锋剑剑闪阴森,
亮银枪、火尖枪枪立天地,
宣花斧、两刃斧斧蘸金银,
托天叉、五股叉叉晃人眼,
凤翅镋、雁翅镋镋鎏纯金,
青龙戟、方天戟戟刃雪亮,
梅花锤、压油锤锤大力沉,
竹节鞭、葫芦鞭鞭若虎尾,
熟铜锏、瓦面锏锏如金鳞!
一坐阵千变万化,
卅万兵皆是虎贲,
阵中套阵阵变阵,
军里藏军军生军,
旗一晃,前后皆动,
灯一摇,左右忽奔。
这一变,天覆阵,天阵十六。
再一变,地载阵,四角生云。
又一变,风扬阵,蛇能为绕。
还一变,云垂阵,翔鸟现身。
更一变,龙飞阵,潜动难测。
忽一变,虎翼阵,血口如盆。
倏一变,鸟翔阵,鸷鸟将搏。
轰一变,蛇蟠阵,还原归真。
这真是:
长蛇阵,多变化,
八阵图,内中存,
不明此阵破此阵,
百万雄师命归阴!
哎呀!秦琼、徐懋功越看越胆战、越看越心惊。最后,吓得徐懋功浑身颤抖,手脚冰凉啊。心说话:靠山王不愧是靠山王啊,不愧是个大军事家。这座大阵他怎么研究的呀?我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我看不出任何的头绪呀。我徐懋功自幼学习兵法,可谓阵图看了无数,也没有看到如此凶险之阵呐。我满眼全是死地,没见一处生门呐。这阵从哪儿打啊,从哪儿进啊?进来就是死啊!根本出不去呀。徐懋功就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坐在马上是左右摇晃啊。怎么?简直要从马上栽下来了。他在脑海当中就幻想着领兵带队往里冲——冲到这里,被歼灭了;冲到那里,又被歼灭了;跑到这里,阵一变,被人家乱刃分尸;来到那里,地一裂,落入陷坑,粉身碎骨啊……在脑海当中带兵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难以杀出去,就觉得大阵“呼啦——呼啦——呼啦——呼啦——”来回直变呐。“哎呀!”怎么了?徐三爷不由自主地在马上大叫一声,“噗!”一下子一口血喷出来了,这是一股心血呀,证明人家一边走一边思考如何破阵,想到极处,想不出来,给憋出一口血来呀。
秦琼一看:“三弟,你怎么样?!”
徐懋功赶紧地掏出手帕把嘴拭了拭一摆手:“我没什么事情。这阵好不凶险呐!”
秦琼点点头:“是!”秦琼也有此感。
当然了,秦琼旁边那银锤太保裴元庆撇着嘴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心说:这有什么呀?这地方要我裴元庆来横冲直撞,三十万军队?八十万!我也能够杀他个地覆天翻!这有啥呀?靠着我胯下马、掌中锤一定能破阵!
那单雄信呢?也看了看。单雄信也觉得不过如此。
您看,单雄信跟裴元庆两个人才认识一年,好朋友!投脾气!那平常谁都不服。
裴元庆说了:“我就服五哥您义薄云天!”
单雄信说了:“我就服你,兄弟,你呀,双锤无敌!”
他俩互相吹,平常谁都不服啊。那连他俩都看不出这大阵凶险,其他人就更别说了。那王伯当也撇嘴,尤俊达也直捋胡子。
简短截说,在大阵里走了一遍。咱说走一遍啊,那也不能处处走到,那多大范围呀。就简简单单溜了一圈儿,能够看这一圈足够了呀。你还想深入啊?深入看不了。要么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啊。你是行家,就看这一隅,就知道其余三隅。你不能够举一反三,那哪行啊!看着一块儿,对这大阵已然有所了解了。
秦琼看看徐懋功。徐懋功脸色灰白呀。徐懋功也点点头。
秦琼冲着靠山王杨林一拱手:“老王爷,我们阵看完了。”
“哦?不再看看了?这才一天呐。大阵太大了,不行,叔宝啊,明天欢迎你们继续来看阵,反正是咱们不怕时间长,观看好了、看明白了,再做决断啊。因为本王想跟你们打一次大赌。这一次大赌可以说关乎两个国家的国运呐。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做足准备。一旦答应,咱就得信守承诺呀。”
“王驾千岁,您放心,瓦岗山全是英雄啊,我们会为我们的决定负全责,会信守承诺!”
“好!叔宝,本王就像你信我似的,我信你!怎么样啊?今天本王没有为难你们吧?按说呢,你们过来是客,本王应该尽地主之谊,设摆酒宴款待你们。不过呢,介于咱们之间这个关系啊,呃……不便留客呀,恐怕留你们吃饭,你们心中也忐忑不安呐。干脆,客走主人安,咱们两下相宜呀。既然你们已然观看完了大阵,那本王就把你们送出阵外!”
“多谢王爷!”
就这么着,靠山王杨林带领着自己的中军官、十二家太保将秦琼等人送出阵门之外。
到了阵外,秦琼把马头调转过来。
杨林说:“怎么样啊,叔宝?阵看完了,咱这个赌到底是打呢,还是不打呀?这个阵,你们瓦岗有胆量破没胆量破呀?”
“呃……”秦琼看看身边的徐懋功,用眼睛征求徐懋功的意见。
徐懋功一皱眉呀,没了昨天的信心了。但是,徐懋功他不但是个军事家,那还是个政治家,还是一个纵横家,他知道权变呢。先答应啊,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他们给吓住啊,心里害怕,嘴上不能那么说,咬紧牙关还得答应。徐懋功一点头。
秦琼心中有底了:“啊,王驾千岁,这大阵嘛,我们已然看到眼中了,都观看了。呃……怎么说呢?挺好,挺好啊。”秦琼轻描淡写,“能够看得出这座大阵是高人所布啊,各处都很严谨。不过呢,阵是人摆的。阵是人摆的,自然就能破!我们看了一看,也不过如此。我们有信心破阵!”
“哦?叔宝有信心破阵?”
“有信心破阵!所以,王驾千岁想以阵赌输赢,我代表我们大魔国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答应了!我们愿意百日之内破此大阵!如若破不了,我们宁可解散瓦岗军队,放下兵器投降!隋朝爱给我们定什么罪,定什么罪。”
“好!”靠山王杨林眼珠发光啊,“叔宝啊,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呀!”
“哎,不过王驾千岁,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个大阵给破了,希望王驾千岁也话复前言。”
“可以!本王这次也是代表我家天子来跟你大魔国达成这个协议的。如果说大魔国破了此阵,我家天子承认大魔国的存在!十年之内绝不发兵攻打大魔国!”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咱们击掌为誓!”
“好!”
秦琼、杨林亮出双掌,“啪!啪!啪!”击了三下。“也不签协议啊?”签什么协议?彼此心中都有鬼呀,走着看吧,以后不定怎么样呢?击掌为誓啊?做个样子,就这么着。
击掌完毕之后,秦琼、徐懋功冲着靠山王一拱手。靠山王也在马上拱拱手。双方分别。秦琼、徐懋功率领众将是回归瓦岗山。
程咬金一天紧张得没离开大德殿,喝都在这里呀。怎么?等着秦琼啊。程咬金担心杨林设口袋阵再把秦琼、徐懋功困在阵中。所以,程咬金一天没离开这里。听说秦琼、徐懋功等人回来了,特别高兴,迎出大德殿外,将众人迎进大德殿中。
落座之后,程咬金就问:“怎么样啊?”
秦琼、徐懋功就把今天观阵的事情给程咬金讲述一遍呢。
那现在是自己人了,徐懋功是一点儿不隐藏了,就说:“此阵凶险之极,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刚才我观阵之时,脑海当中出现了好几条破阵方略,但一一都失败了。因此急火攻心,心血吐出啊。这个阵,我一窍不通啊,破不了啊。不知二哥有无头绪呀?”
秦琼叹了口气,坐在那里也把脑袋摇一摇:“唉!此阵果然凶险呐!我也没有破阵的方略呀。”
“嗨!”程咬金一听,“哦,敢情都没有破阵方略呀?既然如此,告诉杨林,这阵呢,我们不破了!爱打就打!我还惧他三十万大军吗?我这瓦岗二十多万兵呢!爱来就来,破什么劳什子阵呢?不打了!”
“陛下,我们已然跟靠山王杨林达成协议,同意破阵了。”
“啊?!这、这、这……嗨!二哥呀,咱都不会破阵,你答得哪门子应呢你?你这不是让咱们陷于被动吗?”
秦琼说了:“陛下,虽然我等不会破阵。但是,我想有一人必然能破此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