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回 秦叔宝无奈接大案
秦琼装病。他本来想以装病为由能够把这一次调查皇杠的麻烦事给躲过去。这也是秦琼的聪明之处,这叫“事料于未发之前”!所以,他一到历城县,二话没说,就告诉张转、杨和、李吉、何辉说:“我不舒服。你们先去衙门交差吧。我先回家看一看我的老娘。然后,我休息一下。”
“哎!”这四个人就先回衙门交差去了。
他们四个不能说他们一直留在少华山上啊。还是告诉唐弼:“我们跟秦琼一起到的长安大兴城,一起办的差事。这差事办得非常顺利……”就把这个差给消了。
刚消了差,秦琼这边派老哥哥秦安就到衙门口,干嘛?给秦琼请假。说:“秦琼一回到家,上吐下泻,估计是中了暑了,得了病了,要在家休养几日……”
唐弼此时满脑袋官司,一看秦琼把差办得挺好,“行啊,多在家休息两天就休息两天吧!我现在无暇顾及其他呀。”结果,他就把秦琼给疏忽了。
秦琼这边其实安排挺好的。他派老哥哥秦安去给自己请完假之后,再绕道到北城彭祖堂把赛华佗的孙先生请到了家里。
秦琼没有隐瞒,就告诉孙先生说:“我现在是没病装病,躲这个麻烦事!还望先生帮我一帮。您每天都来我家一趟,假装给我看病,给我开方、拿药。如果有人问起您来,您就告诉他们,我秦琼确实病了。这么一来,就把我秦琼在家生病给坐实了。您放心!出诊费、医药费,我秦琼是一文不少!”
“哎呀,”孙先生一听,“秦爷,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呀?这不应该帮的吗?”孙先生特别明白秦琼。所以,帮着秦琼演这场戏。以至于樊虎、连明到彭祖堂去问孙先生都没问出来什么问题。
但是,秦琼这个戏还是演的不到位——光请大夫了,光拿药了,他没熬药!没熬药就没有药香味,没熬药就不会倒药渣滓。他哪知道樊虎、连明憋着劲在自己家门口堵了五天,观察五天、顿守了五天呢。秦琼也没想这么复杂。结果,还是被樊虎、连明看出破绽。这么一来,请来刺史、请来原来的老上司徐县令。人家到家里拜见自己的母亲来了,给秦琼来了个釜底抽薪——我不直接对你,我对秦母。只要秦母一点头,你这边也跑不了!果然,老太太心慈面软。刚一点头,樊虎、连明就来了。
樊虎、连明本想把秦琼由打卧室里掏出来。没想到,秦琼有守门的今世孟贲罗士信,把樊虎、连明拎着给扔出去了。这俩人也能装,在那里装着摔坏了。这么一叫唤,罗士信急了,要发狂。秦琼一看,实在是不能再藏着了。罗士信除了自己,没人能管得了,这才开门,把罗士信止住。罗士信也止住了,自己也暴露了。刺史唐弼和县令徐有德也到跟前了。
唐弼一看:“哎呀,叔宝啊,多日不见,你的病情可好啊?”
这唐弼多会演戏呀,就往前凑。徐有德也跟着过来了。
“呃……”秦琼赶紧地往后退两步,“大人,大人留步!大人留步!小人……呃……病体稍微地好一些,恐怕还有传染性。请大人不要上前,不要传染了大人……”这瞎话还得继续编、继续圆呢。
“哦……对对对……哎呀,叔宝啊,我看你的气色还不错呀!看来这病体基本没有大碍了。”
“啊……”秦琼说:“是啊,是啊,呃……差不多了……呃……还有点头重脚轻啊。”
“哦,那估计就是一般的中暑啊。”
“可能就这个疾病……”
“呵呵呵……”
“嘿嘿嘿……”
好家伙,大家笑得多不自然呀。
秦琼一看,那也不能在院里笑呀:“那就请大人到待客厅去吧。咱们有事到那里相商吧。”
“好好好好……”
就这么着,秦母、秦琼带着众人又来到待客大厅,分宾主落座。秦母当然坐在最尊的位置上了,其余的是各就各位,都有自己的位置。秦安赶紧给大家上了香茶,没办法,现在只能当客人待了。
唐弼、徐有德直眉瞪眼直瞅着秦母,俩人不言语了。怎么呢?接下来那就得看老夫人的了——您刚才答应我们了,让秦琼出山呢。
“唉!”宁氏夫人一看,口打唉声:“叔宝啊……”
“啊,娘!”秦琼赶紧站起来了,对老娘毕恭毕敬。
“你看,刺史大人、县令大人专程到咱们家来了。这目的呢,就是想请你去勘破劫皇杠一案。不知你身体如何呀?如果说你的身体已无大碍的话。以为娘看呀,你呀……就、就帮一帮刺史和县令大人吧……”
“唉!”秦琼一听老娘说话了,这戏演砸了,秦琼也没辙了,只能赶紧的冲唐弼、徐有德一拱手:“刺史大人、县令大人,我在不好意思啊。这两天,秦琼我身染有病,一直在家。还劳得两位大人亲自来请,实在是秦琼的罪过!请两位大人恕罪!恕罪呀!”
“哎,叔宝啊,你这话就严重了!你帮着我到长安城办那么重要的事情,一路劳乏,得了病了,我都于心不忍,你又何罪之有啊?哎呀,只不过,现在这个案子太大了,关系到哥哥我项上人头、全家性命!也关系到徐县令,包括樊虎、连明,包括这么多山东各州县官员的项上的人头啊!哥哥我实在没辙了,没什么办法了,我才只得麻烦贤弟您呀。还望贤弟务必救救哥哥!能不能出头露面帮着去调查调查此案?哪怕找到半点风声呢,我们也能保全性命不是?”
“是啊,是啊……”徐有德也说了:“叔宝,您这人脉广、路子宽。过去,没有你办不成的案子。这一回,无论如何得就我们一救啊……”
樊虎、连明揉着屁股也过来了:“叔宝哥哥,我们俩对不起您。实不相瞒,也是我们俩给大人出的主意。我们说:这个案子只有叔宝哥哥能办!叔宝哥哥,您得出头啊,得救救兄弟我们呀!您看,这两位大大人说的多好啊?说六十天如果办不下这个案子,他俩掉脑袋。叔宝哥哥,那是他们!我们俩等不到六十天呢,我们俩还有五天!五天办不完案,我们俩脑袋就得被徐大人给要了呀!现在,您看看……”这两人也不怕害臊了,一转身,“叔宝哥哥,看见没?这屁股上的伤刚好啊,刚结痂呀。十天打三十棍子,十天打三十棍子……我们再要找不到任何线索,徐老爷就得把我们俩活活揍死啊……”
哎呦!徐有德一听:到这里告我的状来了?“哎呀,那也是逼不得已呀,有半分之路,我、我哪能打两位班头啊?”
“行了行了,徐大人呐,反正,现在我们把叔宝哥哥推荐给两位大人了。那么叔宝哥哥如果再办不了这个案子,大家干脆就一起死吧!我们也死而无怨了!”
说到这里,连唐弼、徐有德带樊虎、连明等等人一起站起来给秦琼深作一揖:“请叔宝务必救我等一救呀……”
秦琼,我们说了,这人面子浅呐。别人一托就不知道说“不”!赶紧用双手把大家一一搀起来:“各位折杀秦某了!折杀秦某了!这是干嘛呀?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不行!叔宝,您要是不答应,我们今天就鞠着躬,我们就不起来了!”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我、我、我试试看好不好?”
秦琼没把话说那么绝,“我试试看”这话刚一出口,“嘣!”唐弼直起腰来了。
“哎呦!我就知道叔宝你心肠软呐!这件事情只要叔宝你答应了,这、这、这案子就好破了!”
徐有德也乐得拍巴掌。
这时,秦琼说了:“唐大人,徐大人,各位!我秦琼今天答应各位,我出去去调查此案!但是,咱们丑话说到前头,这案子如此重大,我想那些响马土匪一定藏匿得很深!很难查出什么风声。如果说,在剩下的二十余天里,秦某也调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到那个时候,请各位可不要怨恨秦某啊。那就是命了,跟秦琼就无关了!”
“哎呀!叔宝啊,你能出山,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脸呢!我们就高兴了,那能埋怨你呀?”
“是啊,是啊!叔宝,我们不能埋怨!不能埋怨!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行吧!”秦琼说,“那谁给我说说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琼以往听的都是传言,对这个案子具体怎么回事儿还不太了解。
唐弼、徐有德加樊虎、连明七嘴八舌头把这个案子给秦琼说了一遍。
“哦……”秦琼一听,一皱眉,“这个案子确实太大了!”
最后,樊虎、连明从怀里掏出来画影图形。谁的?程咬金的。这是画师根据卢方、薛亮两个人的描述画出的程咬金的相貌,递给秦琼,说:“这位就那位程达尤金。咱也不知道是一个人、俩人。反正,据他们说就长这模样。您看看,您见过没有?”
秦琼拿过来一看,他哪见过这人呀?“哦,哎呀,长得够凶恶的。”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能够把大太保、二太保都打跑吗?”
“哦……好吧,好吧。”秦琼说:“现在,我也了解了此案了。这么着,今天天也不早了,我的身体也刚刚恢复,容我再在家里休息一夜。明天,我着手调查此案!我今天晚上好好地琢磨琢磨该从哪里入手。各位大人,各位同僚,大家看如何呀?”
“呃……行行行……既然如此,叔宝啊,你好好地保重身体。呃……千万不可强求啊……”
这唐弼多会说话。秦琼心说:你不找我多好啊!
唐弼也不在秦琼家吃饭了,秦琼家也不能留啊,怎么?传染病啊,我们这里要隔离!赶紧走吧!
就这样,唐弼、徐有德带着众人千恩万谢离开秦宅,他们走了。
把大门一闭,秦琼口打唉声:“唉!这下这个祸事就被我接到手里了!”
老太太这个时候也觉得特别对不起儿子。因为,老太太也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一听他们说这个案子,把老太太给吓坏了,惊心动魄呀。“哎呦……要早知如此,我就不能让叔宝陷入这漩涡之中啊……我咬着牙也不能答应啊!”后悔也晚了。
反过来,秦琼啊还得安慰老娘,说:“这也是命啊,也没办法。谁让我在衙门口当差呢?按理说查案子也是我应尽职责。我这是不愿意承担这个职责,在家假装生病。其实,也是我的不对。现在,人家登门造访,请我出去,这也是给我面子,我也不能不答应。所以,母亲就不必自责了。行了!事情既然如此,那明天开始,我就好好地琢磨这个案子了!”
秦琼当天晚上就睡不着觉了,铺开程咬金这张画像,左瞅瞅、右看看,就琢磨着:这个人我见过吗?最后觉得,这个人我没见过。哎呀,人虽然没见过。但秦琼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耳熟——程达尤金,程达尤金……哎呀……我觉得耳熟!但,秦琼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儿听过。那么,现在从哪入手呢?人也不认识,名字也不知道,从哪入手呢?“程达尤金……程达尤金……哎呀……程达尤金……哎!”
秦琼嘟囔着这个名字嘟囔了几遍之后,突然眼前一亮,“程达尤金!哎呀!”秦琼突然想起来了,过去山东一带那可归绿林上东方瓢把子铁面判官尤俊达管呢。这个尤俊达虽然在两年前,我在上党县八里二贤庄我那五兄弟单雄信府上的时候,在那里举行过金盆洗手仪式,正式离开江湖了,人家当了员外爷了,在东阿县建了一个武南庄,我还去过呢。前些时候,我专门到武南庄给尤俊达送过请柬,请他九月九日来参加我老娘的六十寿诞。我去过那里,建得不错呀。尤俊达在东阿县武南庄,尤俊达过去又是东边的总瓢把子,虽然现在脱离江湖了,但应该对山东一带大道边小道沿儿的这江湖人士非常熟悉,起码来说比我熟悉呀,那他会不会知道这个皇杠是谁劫的呢?另外,这个劫皇杠的叫程达尤金,这里头可有一个“尤”一个“达”字啊。也就说“尤俊达”三个字在这四个字里面包含俩。那么会不会这件事情跟尤俊达就有关系呢?
秦琼是个查案高手,经验丰富。所以,这么一琢磨,秦琼最后决定明天一早,我干脆去一趟东阿武南庄。我去看一看尤俊达。到那里,问一问俊达,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说这个案子真的和他有关系。如果说这个案子真的和他有关系,我就得注意了,怎么呢?我就得跟他商量一个对策。因为俊达是单雄信的兄弟,就等于也是我的兄弟,我们在一起处得不错。那么这个案子如果是他做的,我就不能够把他露出来。要露出来他,这叫不讲义气!我得义字为先!
咱说过,秦琼这个人讲义。讲义气的人在守法上就欠缺一点儿,他就把法律放在第二位了。另外,秦琼有他自己的道德评判。秦琼觉得这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甭管是谁劫的,该劫!怎么?这全是山东老百姓民脂民膏啊!这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呐!人家把这钱留在山东了,没让出境,这是绿林英雄所为也!就冲这个,秦琼暗挑大拇哥!如果说真是尤俊达所干的,那尤俊达不愧绿林豪客!我佩服他!我就得想方设法给他打掩护。如果不是他做的,那更好了。我了解一下情况,然后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发现响马的蛛丝马迹。回来告诉唐弼,你们爱怎么抓怎么抓,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秦琼打定了这个主意,晚上睡了一觉。到第二天早起吃过早点,然后辞别母亲说:“我要出去调查此案。”
老太太说:“我儿一定要多加小心!”
“请母亲放心。”
秦琼把马匹拉出来,骑上黄骠马,背上了虎头琣棱金装锏,带上了食物、水葫芦,就离开了家门,直奔东阿县。
简短截说,历城、东阿是临县,到东阿县往西一拐,就到了东阿县西郊的武南庄。秦琼到过这里,对这一带还比较熟悉,就直接地来到了铁面判官尤俊达他们家的门口。
到这里,秦琼一勒马,“吁……”抬头一看,哎呀!秦琼大吃一惊,怎么?一看老尤家:门扇上贴着黄裱纸,屋檐上、墙上都搭着白幔子、黑幔子,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讣告》,上面写着“恕报不周”。侧耳一听,在这墙里头,“咦了哇……咦了哇……”还有一些唢呐法器的声音。进进出出的人不是穿着孝袍子,就是系着孝带子。哎呦!秦琼一看,这、这老尤家出了丧事儿了?谁亡故了?秦琼不知道啊。赶紧甩镫离鞍跳下马,来到门洞。
这里有管事的,早就看见秦琼了,赶紧迎过来了,“贵客到了!贵客到了!”赶紧帮着秦琼把马匹拴到了门前龙爪槐拴上了。引着秦琼往尤宅走。
秦琼就问:“谁亡故了?”
“啊,我们家老太太亡故了。”
“啊?”秦琼一听,“是尤员外的母亲吗?”
“可不是嘛。呃……请问您是?”
“啊,在下秦琼秦叔宝。”
“哎呦!”管事的一听,当时一愣,“哦,您就是秦爷啊?”
“是啊。”
“哎呦!那我得赶紧给您通禀一声。您稍后片刻、稍候片刻……”说完,这位一溜烟就跑进内宅给铁面判官尤俊达报信去了。
尤俊达干嘛呢?尤俊达正在地窖里头陪着程咬金喝酒呢。自打六月二十三,长叶林小孤山劫了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尤俊达就把程咬金往这地窖里一关:“大哥,您就待在这里吧。”
“我待在这里,得待多长时间呢?”
“什么时候等风声没了,您什么时候再出来。”
“那风声如果老是有呢?”
“老是有啊?老是有,你也得待着!现在是风声最紧的时候。”
“我在这里待着没意思呀,我烦得慌!”
“烦得慌,没关系。咱劫这四十八万两银子可都是皇杠银子。那里面的元宝都是官银。每枚元宝底下都铸着‘官’字呢。你既然没意思,你就在地窖待着,天天在这里磨银子,把这些银子底下的字儿给磨平了,咱未来好往外花。”
“啊?”程咬金一听,“好家伙,我要知道这么麻烦,我不劫这皇杠了!”
“哎,行了行了,大哥!现在说不劫,晚了!”
“是啊,上了你的贼船了。”
“行了行了,大哥,您就在这里蹲蹲性子得了。”
这么一晃,好,几十天过去了。程咬金是个好动不好静的主儿啊,待不住!尤俊达每天上午都得过来陪着程咬金喝酒,安抚程咬金。今天又喝酒呢。
管事的过来了,趴到尤俊达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尤俊达一瞪眼,“是啊?”
“啊。”
“大哥,您在这里先喝着酒,又来吊孝的了,我还得去应酬去。”
“还有吊孝的?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有吊孝的?行了,大哥,马上就要出殡了。再过两天一出殡,咱就安生了。”
“行了行了……你去吧!”
就这样,尤俊达赶紧换上孝服。怎么?他平常不穿孝服,临时换上,出门迎接秦琼。
秦琼一探武南庄,究竟如何?咱们下回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