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峰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的水牢,只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太和殿,带到了皇上跟前。
面见天子,对之前的他而言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都是绝无仅有的恩赐。
“皇上,草民罪该万死。”
苏凌峰跪在太和殿的地面上,浑身上下都是彻骨的寒意。
“朕也觉得你该死。”楚烨缓缓开口,看向苏凌峰的眼神已经犹如是在看一个死人。
“可是,若是你死在前头,岂不是会影响我和阿衿的大婚。”楚烨的话让苏凌峰有种实质性的窒息感,“虽然把阿衿从你苏家的族谱里去掉了,但总归是要顾忌些的。”
“皇上,阿衿真的……真的坠落悬崖了吗?”苏凌峰话音刚落,耳边的发丝便被斩断了一缕,似是在提醒他下一秒就能取他的性命。
“你不配直呼阿衿,你该叫——皇后。”
“还有,阿衿只是需要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待她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会回来的。”
“朕让程顺带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更全面一些。”
楚烨话音落下,程顺便抱着一摞东西来到了苏凌峰面前,将东西递给苏凌峰后,便伺候楚烨进内室里小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凌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程顺给苏凌峰的这一摞东西里详细的将自打方雅茹生产那日一直到苏衿进京那年,苏衿过的是如何的生活,苏衿是如何掏心掏肺的对苏家人,而苏家人又是如何狼心狗肺的尽数写了下来。
苏凌峰只觉得呼吸一滞,眼前也有些发黑。
内室里,楚烨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微微的勾起。
阿衿,朕知你不愿同苏家有任何瓜葛,可朕不愿看到他们云淡风轻的模样,朕要让他们余生在悔恨里度过,而后草草了却这一生。
……
回到苏府的路上,苏凌峰的安静让苏婉有些心悸。
一回到苏府,苏炳便坐着轮椅在前厅等着苏凌峰和苏婉。
“二哥,你身边的阿善呢?”
苏炳闻言扯了扯嘴角,“方才你和爹被带进宫,府里便混乱了起来,下人们跑的跑偷的偷,阿善许是也走了吧。”
如今的苏府,哪里有值得苗疆图谋的呢?
又过了一会儿后,苏炳意识到苏凌峰的不对劲,自打回府,苏凌峰一句话都未曾开口说过。
“爹,程公公带你和婉儿进宫所为何事?”苏炳见苏婉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劲,连忙开口问道。
苏凌峰看着眼前的苏炳,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苏衿为苏炳做那么多事情,露出了一抹惨笑,“我们都错了,炳儿,我们都错了。”
“爹?”
“爹!”
苏炳和苏婉的声音同时响起,苏凌峰木讷的转头看向苏婉,只见苏婉快速的握住了苏凌峰的手,“爹,如今正值我们苏家逢难之际,我们需得齐心协力度过难关。”
“爹,我不会拖您和二哥后腿的,皇上将我放出,就说明裕王之事皇上并不愿牵连于我。”
苏炳见状也连忙开口,“爹,这种时候我们当然不能撇下婉儿一个人了。”
苏凌峰见状视线在苏炳和苏婉身上环绕,最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前厅。
他得想想,他得好好想想,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本不该如此的。
……
沈广平回京的次日,便带着部分将士们去了梅园,将士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痕,但眼睛都明亮的厉害。
抵达梅园后将士们都自觉地去供奉神医的地方排队,有百姓们问他们所谓何故,将士们都只言,“受神医庇护,前来还愿。”
受神医庇护,前来还愿。
这几个字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从梅园飞了出去,众人来回品味着这几个字,从前线战场上回来的将士如何收到了神医的庇护?
正当人们都在猜测的时候,供奉的队派到了沈广平和将士们。
只见沈广平一声令下,连带着自己和将士们纷纷跪在了地上,朝着柳城的方向叩了三个响头:“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得世人供奉的神医,是大凌的皇后。
大凌皇后一袭嫁衣赶去了柳城,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救活了战场上数不清的将士们。
大凌皇后为了救中箭的将士,也为了将叛贼楚铭引出来,以自己为诱饵最终坠落悬崖。
一条条的消息传至百姓耳中,这一日,京城百姓纷纷自发在街道旁跪下,朝着柳城的方向叩头。
“太傅,咱们府门外放了许多东西,有鸡蛋还有瓜果。”
方府门外,百姓们悄悄的放下自己家中的余粮而后离开,战乱时期粮食极为金贵,但都被拿出来放在了方府门外。
方闽正闻言愣了愣,“收着吧,待阿衿回来让阿衿悄悄,百姓们没有忘记她的恩情。”
消息传的很广,传到了大凌的边关,以致于大凌的百姓都知晓了,那个传言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的人,是他们的皇后。
连柳城的悬崖下也多了许多自发去寻找苏衿的百姓,人们都一言不发的寻找着,期待有奇迹的到来。
而京城里高居庙堂的帝王,也因为一夜白头而被众人再次知晓。
……
“皇上,奴才方才去方府瞧太傅,出来的时候以为小公子拦住了奴才,说想见您一面。”
太和殿内,正在批阅奏折的楚烨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哦?这个时候,竟还有上赶着要见朕的人。”
最近一个个都对他敬而远之,恨不得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小公子说他叫韩驰,是皇后娘娘的徒弟。”
楚烨有些失态的抹了抹眼角,“叫他进来吧。”
宫外,韩驰后背紧绷,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的站着。
“小韩驰,我交给你这么多东西,你什么时候露一手让我瞧瞧。”
“有师父在,哪里用得到我出手,再说了,我还没学精,师父再教我几年。”
韩驰想着之前同苏衿的对话,眼圈红彤彤的,看到程顺出来接自己的身影,韩驰咬了咬牙,踏进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