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衿足足给陈婆子针灸了一个多月,直到二月中旬的时候,陈婆子才能再次开口断断续续的讲话。
苏衿也顺道解了陈婆子脸上的毒,解毒的时候苏衿脸色凝重,下手之人不仅毒哑了陈婆子,还让陈婆子脸上布满青紫,无法见人,无从求助。
“小姐。”陈婆子沙哑着声音,能再次开口说话,陈婆子激动的热泪盈眶。
在冰雪消融的一日下午,方闽正、方亦清和苏衿三个人坐在一起,站着的陈婆子显得有些拘谨,但还是磕磕绊绊的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你当年是在我娘亲还在方府的时候就被请到将军府了?”这个消息显然让苏衿有些惊喜,这意味着陈婆子将会知道更多的东西。
陈婆子点了点头,“将军府是富贵人家,一下给了我五个月的月钱,所以我在夫人身孕满五个月的时候便搬进将军府住了。”
“老夫记得,雅茹在方府的时候怀相还很好,府医也说顺利生产没有问题。”方闽正说完后便敛气屏息,等待着陈婆子的回答。
“夫人的身子准确的来说,是在从方府回将军府的交界。”陈婆子嗓子说话如同刀割,但当年之事却让陈婆子更为惊惧,“夫人在回将军府之前去了一趟广济寺,见了无心大师给将军和三位公子都求了平安符。”
“但从那之后,夫人便茶饭不思,吃什么都没有胃口。”陈婆子显得有些激动,“将军还曾想要再去广济寺一趟,不知为何被夫人拦下了。”
“那我娘亲生产当天呢,又发生了什么?”苏衿深吸了一口气,太阳穴突突的难受。
“那天,夫人提前发动。”
“虽然后面夫人身子虚弱了些,可生产是极顺利的,生小姐统共只花了两个时辰。”陈婆子慢慢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可不知为何,我抱着小姐正准备出去给将军报喜,就那一转身的功夫,夫人便血崩了。”
“夫人还未看小姐一眼。”陈婆子看了眼苏衿,跟夫人生的真像啊,“而后产房内便乱作一团,紧接着便传出了夫人难产的呼声。”
陈婆子大抵这辈子都忘不掉,明明孩子就抱在自己手里,自己身边的人却在大呼夫人难产。
“所以说,我娘亲不是因为生我难产而死。”苏衿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婆子,直到看见陈婆子点头,苏衿呼吸猛地一滞,跑出了屋子。
“夫人不是难产而死,可我当时不敢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毒哑扔在了巷子里。”
屋内,方闽正和方亦清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便是真相吗?一个可笑的,让阿衿背负了十几年的真相?
......
苏衿一路小跑跑到如意阁,窝在昔日方雅茹的房间内小声的抽噎着。
“娘亲,原来不是因为我才让您殒命的。”苏衿由小声的抽噎变成了大声的痛哭,似是要把心里的委屈尽数宣泄。
方家唯一的女儿难产离世,外祖母跟着撒手人寰,留外祖父一个人在世,今天之前的苏衿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起因于自己,十倍百倍的想要让方家变得更好。
可今天陈婆子说,娘亲是顺顺当当的生下自己的。
苏衿哭花了脸上的妆容,抱着方雅茹留下来的画册,“娘亲,您怎么就没能看我一眼呢?”
“娘亲,您是不是一直在等着大家替你查清真相,可没有人怀疑,都顺理成章的将您的死归咎于难产。”苏衿眼眶都开始发疼,“既然没有人来,那女儿来查便是。”
方闽正站在如意阁外听着苏衿的哭声,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亦清,之前阿衿说过苏钰知晓一些当初的事情,是吗?”方闽正扭头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晶莹,清了清嗓子。
“阿衿是说过此事。”
“寻个由头让苏钰来方府一趟吧,老夫有事要问他。”
“祖父,阿衿说了这件事情交由她处理便是,若是我们插手......”方亦清有些踌躇的看了眼屋内的方向,屋子里面的人,是他们的软肋。
“亦清,阿衿承受的太多了,那些本不应该是阿衿承受的。”方闽正喃喃的说道,“不该由阿衿一个人承担的。”
有些东西,他老头子来问,比阿衿问起来更加方便。
苏钰同方闽正相对而坐,祖孙两人第一次在石桌上下棋。
“听阿衿说你在调查当年无心大师给阿衿批命一事?”方闽正落下一字后,沉声问道。
苏钰闻言落子的手明显一顿,“孙儿是在调查此事,不过一直没有发觉无心大师的踪迹。”
“当年之事,你知晓多少?不妨同老夫说说,老夫也可派人去找无心大师。”
苏钰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当年之事孙儿也知之甚少。”
“单凭无心大师给阿衿批命,不足以让你调查无心大师。”方闽正开始攻心,“阿衿毕竟不是将军府的人了,你不必为了阿衿做这些的。”
“可阿衿是我的妹妹。”苏钰停止了落子,“外祖父,我和阿衿的血脉关系是无论如何都割不断的。”
“那苏婉呢?”
“她不是我的妹妹!”
方闽正猛地蹙眉,察觉到了苏钰语气间的区别,心里来回掂量了几番。
“老夫记得苏婉便是雅茹难产次日抱回将军府的,是不是可以说,是在无心大师给阿衿批完命之后抱回将军府的?”
方闽正本就是无意间的试探,却在看到苏钰惊恐的眼神时,缓缓地落下了最后一子,苏钰溃败。
......
“十有八九,苏婉也同无心大师有关。”方闽正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苏钰虽没有直说,但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已经止住了情绪但仍旧眼眶通红的苏衿闻言愣了愣,“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双大手,在推动着整个事情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