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衿“生病”的消息还是在除夕的前一日传了出去。
方府内外的下人口风极紧,只道苏衿是因为之前被苏家除族而一病不起,纵然有之后的太傅将苏衿写上了方家族谱,也难以弥补苏衿心里的“伤痛”。
“你听说了吗,那苏小姐一病不起,早朝上方太傅直接将苏将军喷了个狗血淋头。”京城的茶楼内,三五人聚集在一起,讨论最近京中的趣事儿。
“这种被除族的事情落在谁身上都是大事,那苏小姐还坚持到苏将军痊愈后才病倒,已是孝心可嘉了。”这人的话音一出,便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你说得对,这苏小姐真是至纯至孝之人,难得的很。”
“你们都忘了,那苏小姐才是苏将军唯一的女儿。”
“是啊,那苏将军这次可是为了自己的命把苏夫人拼死生下来的女儿给拱手让给方家了。”
“可不是,但虽说是亲生女儿,但始终是在苏州养了这么多年,亲与不亲还是要看后期的相处。”
......
外面的传闻苏衿全然不知,因为方亦清让苏衿借着这个机会安心在府里歇歇,外面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处理。
“小姐,明日除夕宫中并未设宴,老爷差人来问您明日晚上想吃什么。”夏禾笑着给苏衿披上大氅,雪白的大氅更衬得苏衿冰肌玉骨。
“这天寒地冻的,就吃锅子吧。”苏衿眉眼含笑,“庄子那边也让管事给韩驰弄些锅子,最近盯着方府的人太多,不便将他接来方府一起守岁。”
“去年除夕小姐吃醉了酒,今年怕是老爷和少爷都不会再让您沾酒了。”春桃也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外头人只道自家小姐卧病在床,实际上小姐过的不知有多舒坦呢!
苏衿拢了拢大氅,春桃见状赶忙撑起油纸伞,主仆三人迎着雪花朝着前院走去。
而对于其他对选秀有想法的朝臣而言,苏衿的抱病让他们都松了口气,这苏家小姐这个时候抱病在床则定是无法参加选秀的,自家的女儿入选的概率无疑增加了许多。
其中最为高兴的便是苏婉。
“二小姐,大小姐确实是病了。”环儿的话让苏婉缓缓勾起了唇角,“看来,苏衿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本以为苏衿借助方家的势力,会成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现在看来,啧。
“二小姐,李嬷嬷来了。”
苏婉听到李嬷嬷三个字下意识的收拢了坐着的双脚,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贵女做派,想来是这段时间挨了不少手板。
“二小姐,虽说明日便是除夕了,但这规矩还是不能落下。”李嬷嬷绷着一张老脸,这苏二小姐真是好命,唯一有一争之力的苏大小姐还抱病,想到娘娘的吩咐,李嬷嬷拿着手板的手更收缩了几分。
......
安平五年,除夕。
方府的府门外早早便有下人挂起了红灯笼,府内处处都贴着窗花,下人们也都领了赏钱换上了喜庆的新衣,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能在这般清净的人家当差,又能领不少赏钱,实在是上辈子积了福气。
“多谢小姐。”春桃和夏禾朝着苏衿施礼,手里各拿着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子。
“这一年你们两个跟在我身边儿也辛苦了,日后只要你们真心助我,少不了你们的。”苏衿笑得甜丝丝的,不一会儿,前院的下人便传来消息说锅子已经备好了。
几个人围着锅子,一边谈论着这一年的收获,一边看着身边至亲的人。
“今年可真是圆满,亦清夺得状元,阿衿又入了我方家的族谱。”方闽正小酌几口,眉宇间也尽是畅快。
“还有咱们方家,今年不管是银钱还是势力都更上了一层楼,虽然惊险了些,但总归结局是好的。”方亦清边说边看向了苏衿,“祖父,我瞧着阿衿才是有大福之人。”
“亦清这话老夫赞同,外头传的那些凤命什么的都是虚的,我阿衿才是有福之人。”
苏衿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对自己大夸特夸,难得的有些脸热。
用完膳后,方家祖孙三人便一起守岁,欢声笑语不断从屋子里传出,惊的枝头上的瑞雪都颤了几颤。
安平六年,大年初一。
街道上时不时的有穿着喜庆的小娃娃走过,挨家挨户的贺岁,几句话便能换来一块方糖。
苏钰就在这个时候叩开了方府的大门,走进方府的苏钰还有些恍惚,自己竟然就被这么轻松的迎进来了?
再次见到方闽正和方亦清,苏钰还未说话便臊红了脸,“孙儿特来贺外祖父新岁平安。”
方闽正忍着想将苏钰踹出去的想法,假笑着同苏钰寒暄了几句。
“外祖父,不知孙儿是否能去瞧瞧阿衿,听说阿衿重病在床,孙儿甚是担心。”
苏钰说完后便等着方闽正的拒绝,孰料,方闽正只淡淡说了句,“来人,带苏大公子去小姐院子里。”
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站在苏衿院外的苏钰有些踌躇,不敢推门而入。
“外祖父,真的就让苏钰去阿衿院子里了?”另一边,方亦清皱着眉头说道。
“谁让阿衿说过,若是苏钰来了,便让苏钰去她院子里,她有要事要问。”方闽正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什么要事呢,不外乎是当年的事情罢了。
......
“苏大公子,前些时日我去了一趟广济寺。”苏衿躺在床上,“虚弱”的开口说道,“去完回来我便抱病,刘嬷嬷说当年娘亲去完广济寺回将军府也身体抱恙,这广济寺倒是有负盛名。”
苏钰脸色猛地一变,“阿衿也去广济寺了?”
“苏大公子提及广济寺,为何如同看到那吃人的老虎一般?”苏衿的眼神看向苏钰,苏钰只觉得自己无法说出一字虚言。
“广济寺的无心大师同将军府有些渊源。”苏钰语气晦涩,藏着说不尽的悲伤。
“无心大师?听着便无欲无求的。”苏衿又猛的咳了几声,状似无意的问道,“是给我批命的那位大师吗?”
沉默,便是最赤裸裸的回答。